我们写过很多假画大师,大多是无师自通的天才,靠自我修炼的技艺骗过了各路藏家。
谁能想到,假画这门手艺竟然还能代代传承 …
今年 71 岁的 Ken Perenyi,就是这样一位继承了前人衣钵,纵横艺术圈 20 多年的超级假画大师。
个中原因,迄今还是未解之谜,一些人认为,秘密就藏在他奇特的双面人生里:
一方面,他是个靠造假画大发横财的贪婪画家。
另一方面,他又用聚敛的不义之财行侠仗义,组织雇佣军解救非洲性奴女童 …
" 大师 " 的养成
1949 年,Ken Perenyi 出生在美国新泽西一个中产家庭,小时候,Perenyi 的成绩不好,也没啥特长。中学毕业以后进了职业学校学习印刷。
一次偶然的机会,Perenyi 结识了一位名画家助理,有机会参观了画家的画室。Perenyi 就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决定投身艺术圈学习画画。
只练了两年,1967 年 Perenyi 就画出了人生第一幅颇受好评的作品,还结识了一大帮收藏家,古画掮客。
然而他就此发现,艺术圈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小画家辛辛苦苦创作,一幅画才卖几百美元。而热衷于收藏古画的有钱人,倒卖一幅名画,转手就能赚个几十上百万美金。
无情的现实让 Perenyi 动起了歪脑子,他开始思考,怎样靠画画赚大钱的办法 …
Meegeren
对于普通人来说," 假画制作技法 " 看看就过了,对于 Perenyi 来说,却无异于 Meegeren 传下来的 " 秘笈绝学 "!
Perenyi 如获至宝,拿回去反复研究之后,基本领悟了 Meegeren 造假的精髓 …
根据 Meegeren 的方法,Perenyi 就去古董家具店淘了些旧家具,用这些老旧木条拼成十八,十九世纪的画板。
之后,Perenyi 又依照画作的年代调制好了当时的颜料。
做完第一批假画,Perenyi 把它们拿到纽约城的画廊试水,结果第一批画就骗到了藏家,卖出了上万美元 …
Perenyi 喜出望外:
这生意可行!自己有望继承 Meegeren 的衣钵,成为新一代假画大师 …
到了 70 年代,Perenyi 直接搬去了佛罗里达,在那里买下了一件旧家具店,专门收藏十八,十九世纪的老旧家具。拆了制成假画要用的旧画板。
佛罗里达期间,Perenyi 又意外几位收藏家,在这些内行的启发下,Perenyi 决定着重仿造十九世纪美国画家的作品。Perenyi 的假画多数是一种仿画,按照画家的画风仿出近似的作品,让人误以为是他一系列画作中的一幅。
左:原版 右:Perenyi 的仿画
这一试不要紧,Perenyi 的作品竟然顺利骗过了拍卖行众多鉴定专家。
那就是很多藏家其实也是炒客,纽约作为一个古画交易中心,很多 Perenyi 拍出的假画,三转两转竟然又回到了纽约 …
在纽约扎堆的 Perenyi 假画一多,总会有人看出问题。
就这样,到了 80 年代,市面上流传的 Perenyi 假画数量之多,惊动了 FBI,FBI 开始启动调查,誓要将这位隐藏的新一代假画大师揪出来 …
Perenyi 从圈内朋友那里听到风声,赶紧销毁了制假证据,关闭了美国工作室,转战伦敦避风头。
彼时,Perenyi 已经通过假画生意捞了几百万美元,打算最后再捞两笔就收山。
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电视节目改变了他的后半生,也让他的 " 假画人生 " 充满了未解之谜 …
这个 " 大师 " 不太冷
1997 年的一天,Perenyi 晚上睡不着觉,打开电视随意看看。电视里正好在播放的一部纪录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讲的是西非国家一种流传了近 300 年的,名为 Trokosi 的愚昧制度,这种制度是加纳,多哥,贝宁等国盛行的一种宗教传统仪式,家里有人犯事,生病,或者希望得到神的庇护,就要送一个纯洁的女孩给当地的大牧师满足他的兽欲 …
Perenyi 亲眼看到主持人采访一个 7 岁的小女孩,她说自己被叔叔和奶奶送给了牧师,只为了祈求神明治好叔叔的帕金森病。
当地人透露,小女孩第一次来月经后就要被送去给大牧师,不但要伺候大牧师的起居,还要帮他做家务,干农活。以后怀了大牧师的孩子,生下的孩子还要继续给大牧师当苦力 …
电视里的这一切深深震撼了 Perenyi,多年以来,他一直是个只顾挖空心思诈骗有钱人钱财的假画专家。他从未想过,地球的另一边还有人经历着这样可怕的人生!
那一夜他失眠了,眼前反复浮现那个 7 岁小女孩的脸。他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另一面
——面对他人的巨大苦难,他没办法转过脸去。
第二天,Perenyi 一大早联系了制作纪录片的电视台,又联系远在加纳的组织,然而,他在把最近的一些假画送到苏富比拍卖行,处理好 " 拍卖业务 " 后。
Perenyi 雇了向导,用掉 1 万多美元买了保险,打了疫苗,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去加纳的旅程,他要去拯救电视里那些遭受非人对待的女孩!
到了加纳,Perenyi 花时间摸清了情况,决定跟大牧师谈判,从他手里买下那些小女孩的自由。
为了有足够的谈判资本,Perenyi 大把撒钱,雇佣了当地一支游击队作自己的武装,又掏钱给这批队员每人配了一把 AK-47。
谈判中,Perenyi 还特别要求提到那个 7 岁的小女孩,也就是他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
Perenyi 先救出了一批女孩,把她们交给当地组织妥善安置。
而那个 7 岁的女孩,因为还没送到大牧师这里,需要等几天。
Perenyi 带着忐忑不安在阿卡拉逗留了 4 天,终于,Perenyi 的手下将 7 岁的女孩带来见他,这位名叫 Brigitte 的女孩,正是 Perenyi 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
Brigitte
一开始,他打算在阿卡拉找一户人家收养 Brigitte,孩子的生活和教育费用都由他负责。
然而当地人告诉 Perenyi,如果把 Brigitte 留在加纳,她的原生家庭很可能找到她,让她再一次身陷绝境。
思来想去,Perenyi 最终下了决心:
" 好,我带她走 …"
就这样,假画大师 Perenyi,带着险些沦落为性奴的小女孩 Brigitte 离开了加纳,回到了美国。
从此,赚了大半钞票,却孑然一身的 Perenyi,突然多了一个来自非洲的养女 Brigitte。
Perenyi 和养女 Brigitte
Perenyi 的律师联系了他,告诉他情况十万火急,必须低调行事,不能再卖假画,更不要跟陌生人接触。
然而,当时的 Perenyi 已经收养了 Brigitte,因为担心照顾不好养女,他还特意为女儿请了一个保姆。
律师在电话里冲他吼道:
" 你疯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收养小孩。还雇个保姆,是唯恐 FBI 抓不到你的罪证?!"
末了,律师强烈建议 Perenyi 把养女送人,方便自己脱身和躲藏。
然而,那一刻,Perenyi 却犹豫了:
FBI 查了他 20 年都没有抓到有力的证据,眼下他做了一件好事,却要因此露出破绽,被 FBI 抓去坐牢?
Perenyi 想了很久,他回忆了当年电视上看到 Brigitte,到后来解救 Brigitte 的经历,他最终决定:
绝不送走 Brigitte,为了抚养 Brigitte,哪怕因此露了破绽,被抓去坐牢他也认了,和 Brigitte 的人生相比,他这个 " 假画大师 ",没有那么重要!
就这样,Perenyi 辞退了保姆,不再制作和售卖假画,回家专心当起了全职奶爸照顾 Brigitte。
他从零开始学习家政,做饭,打扫,购物,装修,还有 …… 应付 FBI 的探员。
就这样,Perenyi 一心一意抚养 Brigitte 长大,也做好了随时被 FBI 带走的准备。他还偷偷攒了一大笔钱,以防他突然坐牢后,Brigitte 没人照顾 …
一年又一年,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Perenyi 猛然想起,他已经很多年没卖过假画了。
到了 2004 年的某一天,Perenyi 的律师突然打电话来通知他一个好消息:
他的 " 假画案 " 的已过追溯时效 …
Perenyi 终于长舒一口气,从那以后,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带女儿出去逛街了。
这位造假了近 20 年,赚了上千万美元的假画大师,居然最终得以全身而退 …
尾声
不过,围绕着 Perenyi 的假画案仍然有一连串的疑问:
为什么 FBI 会直到过了追溯期也没有抓 Perenyi?
FBI 真的没有掌握 Perenyi 的实锤证据吗?
对于这些疑问,坊间有两种说法,Perenyi 的律师认为,因为 Perenyi 的假画数量太多,涉及金额太大,且还把两大著名拍卖行佳士得和苏富比拖下了水,拍卖行被他坑走的钱就高达数百万美元。
为了古画界的名声,圈内的一些大人物和高层偷偷出面阻止了 FBI 的继续追查。
而另一种说法也是一种猜测,认为 FBI 在调查 Perenyi 的假画案时,无意中发现了他解救加纳处女性奴的义举,又因为他从此金盆洗水不再卖假画了,最终决定放他一马 …
无论哪种说法,迄今都没有确切的答案。
只是 2005 年的某一天,Perenyi 突然收到了一个神秘的信封,这个信封是 FBI 探员寄来的,里面有个大文件袋,装满了 FBI 多年来搜集到的,足以指控他造假的证据 …
在那以后,Perenyi 再没有染指过假画生意,他依然在制作假画,但是这一次,他索性公之于众,把他的所有假画当成膺品画来卖,一张几百几千美元。
这样卖画,总不算欺诈犯罪了吧!
再后来,像自己的授业恩师 Meegeren 一样,Perenyi 也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写成书出版,人们才终于了解到,过去几十年里,美国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位假画大师 …
自传出版之后,Perenyi 的假画水涨船高,反而卖出了不菲的价格。
谈到假画人生和解救 Brigitte 的经历,Perenyi 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 有人说,因为我的出现,Brigitte 的悲剧才变成了喜剧。其实在我看来,是因为 Brigitte 的出现,我的人生才从悲剧变成了喜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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