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的大雨还在持续，数不清的蔬菜已经“死”在了水下。
曾经孕育着郁郁生机的菜园，一夜之间沦为汪洋泽国。
这已是今年第三场“灭顶之灾”。华裔菜农心急到中风入院，面对摧枯拉朽的洪水，完全束手无策。
有菜农在电话那头哭着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没了，全没了。”
他们说，20多年来，这是最绝望的一次。
预计数日后，悉尼的菜价又将再创新高。
“今年第三次了，一夜之间归零”
“让他们看看还有没有没淹的菜。”
周一下午3点多钟，今日澳洲App记者联系上悉尼西南“绿色农场”的农场主Jam Feng时，他正在对着另一部手机说话，安排工人抢收蔬菜。
他其实心知肚明希望渺茫，这片菜地已如一片汪洋，10几种蔬菜几乎全部“躺”在水线之下。
Jam Feng的菜园完全被淹没（图片来源：供图）
他18英亩的农场中，90%蔬菜供给华人，客户包括位于Eastwood的八佰伴、通用等知名华超，上海白、香菜、青骨、菠菜、芥蓝等华人爱吃的蔬菜，他都有种。
“这次雨对我这里的影响很大很大，一夜之间归零了，”Jam告诉今日澳洲App记者。电话那头，他的声音低沉缓慢，透着疲惫，“这是今年第三次了，菜地连人都进不去，排水管都泡在里面。”
Jam Feng的菜园已被雨水封住入口（图片来源：供图）
他正忙着将昨夜冒雨抢收的几箱蔬菜送往悉尼城区。
凌晨两点就上路了，平日里一个多小时的路，今天开了十几个小时，下午1点才到Eastwood。
“因为大雨，桥封了，路上还有很多地方抢修，我是绕道蓝山那边才出来的。”
因路况恶劣，华裔菜农这两天都不得不凌晨开始赶路，才能将所剩不多的蔬菜送到超市。
“这场雨之后，华人超市的好多菜肯定供不上了，悉尼的菜要依靠外地供应。”据他预计，之后菜价还会上涨20%。
“20多年来，最绝望的一次”
Rita Meng的有机农场“Rita Farm”占地58英亩，位于悉尼西南，她已经经营了20多年。
农场里种植了20多种有机蔬菜，每天供往悉尼众多有机超市和露天市场。“（上）周五下雨，周六就淹成这样。20多年来，这是我最绝望的一次。”她不无沮丧地告诉记者。
今年3、4月，悉尼连降两场超级大雨，让她菜园里超过7成作物付诸流水。4月的雨停后，她“重整旗鼓”，开始新一轮播种，而这次的大雨，再次令她两个月来的努力化为乌有，只剩下在高处种植的甘蓝菜和温室里剩下的零星绿叶菜。
这场大雨让她的损失高达50万澳元。“刚买的8000块钱肥料泡水里了，刚买的种子也没了，上个月刚花了1万多修的抽水机也泡进去了。”
静静躺在雨中的“Rita Farm”（图片来源：供图）
“我们就等着这批菜供应冬天市场了。4个月白忙，我都不敢去农场看了，只让工人抢收一些没淹的。”
她表示，上游Warragamba Dam水库放水，是造成这次灾情的最重要原因。“因为下雨，水坝撑不住要泄洪，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下子都淹了吧？”
尽管此前政府曾发信，让农场早日做好疏散准备，“人可以疏散，菜走不了啊。”
Rita告诉记者，她已经信心崩塌。“今年3场大雨，农民的信心跨了。我们是靠天吃饭，我没有信心了，我都跟老公说我们不做了，就这样走吧。”
在电话那头，Rita止不住抽泣。
菜农心急中风，“这下全白干了”
对这场大雨，华裔菜农孙先生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他早就从新闻和天气预报中得知，悉尼又有大雨来袭。
不过，目睹短短几个月内菜地又遭灭顶之灾，他还是毫无预兆地轻微中风了。周六入院，周一接到记者电话时，才刚出院。
在医院中，他还在惦记着泡在水下的菜。“我现在就剩下10%的小葱了，其他都没了。刚经过前两次水灾，好不容易又买种子买化肥全种上，这下全白干了。”
“今年一年光受灾了，感觉没啥指望了。”他说。
种植在大棚里的绿叶菜，估计也没法幸免。“现在进不去，具体损失没法算，怎么也要30多万了，都在水里了。”
孙先生的菜地汪洋一片（图片来源：供图）
孙先生在悉尼西区拥有75英亩菜地，种植包括油麦菜、上海青和青骨在内、多达17种华人爱吃的蔬菜。
这个菜园供应悉尼和堪培拉的十几家华超及电商平台，他在此经营已10年之久。
他也认为，此次严重水灾与Warragamba Dam放水有关。“前两次下雨也是这样，才下了一两天就成这样，不是水坝放水积不了这么多，真是千年一遇，历史最高水位。”
菜地里被雨水侵袭的菜苗全部夭折（图片来源：供图）
据他介绍，悉尼的菜园基本都在西郊，大部分都遭遇了同样的灾害，唯有少数地势较高的农场，境遇会稍微好一点。
他表示，他的菜园至少会断供8周。“我们要等着水退、土干再播种，雨停之后最少要一个月，之后再播种，冬天还长得慢，说8周都是保守估计了。”
他表示，就算下一轮蔬菜种上之后，等收割后送到零售商手里，价格又会涨20%-30%，“本来觉得8月后，菜价会慢慢回落，现在看，还会涨的。”
“菜送不过来”，“下一轮涨价是肯定的”
位于Eastwood八佰伴华超的店长Ashley告诉记者，从上周末开始下雨后，就开始关注菜场是否会受影响。
“目前看来一定会有影响。菜会少，因为蔬菜是不能储存的，顶多放一天，这样的话会主要靠外部供应，价格也会上涨。”
她称，截至目前，店里的蔬菜售价还没有调整，“但下周开始就不好说了，价格由菜农来定的。”
通用超市的李老板也告诉记者，这两天各大菜场还有抢收的蔬菜供应，“主要是淹了很多桥，过不来。原来1小时送菜，现在3小时，时间和成本都在路上了。”
悉尼华超的菜价将再涨20%以上（图片来源：今日澳洲App）
他还表示：“这两天没多大问题，但以后对我们来说也是问题。这不止是10天的雨，还关系到下一轮蔬菜不能播种，影响下面的供应。”
他也劝慰华人，无需担心完全吃不上蔬菜。“没有这个菜总有那个菜，有些菜不长在地上，比如有些南瓜在藤上。”
“现在菜价很难说，只能看雨什么时候停，菜农的损失有多少，下一轮涨价也是肯定的。”
7月1日，气象局已经向新州东海岸发布了恶劣天气预警，预计未来4天的降雨将达到数百毫米。
悉尼、Illawarra和Central Tablelands从周六开始，均被要求准备好迎接暴雨和山洪。气象部门还对Wollombi Brook、Lower Hunter、Upper和Lower Nepean、Hawkesbury，以及Colo河均发布了洪水警告，而中央海岸的居民可能会经历小到中度的洪水。
新州紧急救援署（SES）专员Carlene York表示，“水坝已经蓄满，土地含水量也已经饱和。如果需要，将设立疏散中心。我们希望确保社区为可能出现的情况做好准备。”
采访后记
在电话那头，菜农Rita止不住抽泣着，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了，全没了。”
杀人最怕诛心，如她所言，“农民的信心跨了。”
很难想象，靠天吃饭挥汗如雨的他们，
短短半年内，连续3次“一夜归零”之后，
还有多少人敢重新拾起这柄锄头，
重新播种对未来好日子的希望？
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