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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如果单看数据,印度不是新冠疫情很严重的国家,截止昨天累计出现4314个病例,死亡117人,但是基本上各国专家都把目光移向印度,不仅因为这里有全球第二多的人口,还因为这里的卫生状况令人担心,而低能的政府似乎也缺少解决方案。
张文宏说,全球疫情是否得到控制,不是取决于防控最好的国家,而且最差的国家。所谓的水桶理论,短板才是决定因素,尤其是人口高于5千万的大国。
印度本土专家也比较悲观,他们不乐观的预测,印度感染病例将达到1.3亿人,全国人口的10%。
所以专家们说,病毒将长期存在,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不过在这个端口,印度国际司法协会(ICJ)和全印律师协会(AIBA)向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提出诉讼,要求中国赔偿20万亿美元。
20万亿美元啊!
全国人民不吃不喝得干一年半,可惜,2020年和1900年的庚子年不是一回事啊。
这也不奇怪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提出类似要求的组织、个人不少了,疫情之下民粹盛行,好像网络上的喷子全现形了。
不过印度的这个“罪名”帽子扣的比较大,理由是“秘密发展大规模杀伤性生物武器新冠病毒”,今年真是每天都在见证历史啊!
有个说法是“愤怒是对自己无能的一种宣泄”,印度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自3月23日印度总理莫迪宣布全国封锁将延至4月14日。印度这辆大车的经济,完全陷入停摆状态。全国封锁每天损失近46.4亿美元,21天损失近980亿美元。
如果疫情继续蔓延,印度将会陷入停顿甚至负增长的状态。
02
情况很快就恶化了。
4月初,印度最大、人口最多的孟买的塔拉维贫民窟首次报告了新冠确诊病例,这个没踏出过贫民窟一步的患者已在转院的过程中身亡。
虽然当地表示已经及时采取了隔离措施,但还是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考虑到夸张的人口密度和卫生状况,谁也不敢想象真实的感染数字——
在塔拉维不到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挤着近百万食不果腹的贫民。大部分房子间隔不到一米,有些小屋子里甚至住着祖孙四代人,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社交距离”纯粹是一种奢望。
除了拥挤之外,这里也没有排污系统,用水也是个大问题。在很多贫民窟,一个水管常常被十几个家庭分享,平均每日仅可供应3小时。
净水勉强满足饮用的需求,洗手就太奢侈了,日常的清洁都只能指望恒河。
没有净水、人员密集,贫民窟的厕所也是传染病潜伏的温床。
2014年,印度曾经发起过“清洁印度计划”,旨在改善基础设施、消除露天排便的陋习。但这个雄心勃勃的计划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直到现在,孟买贫民区仍有78%的公厕处于缺水的状态。
就拿塔拉维来说,数量有限的公厕不仅没有厕纸,平均每天还要被1440人共用。考虑到印度贫民的饮食习惯和卫生状况,这又是一个难以忽视的隐患。
03
其实早在一月底,印度就已经对疫情有所察觉了。
1月30日,印度确诊了首个新型冠状肺炎感染者,是个在武汉读书的留学生。在发现“1号病人”后,印度马上派了专机接回324名在武汉的印度公民,全部隔离起来进行医学观察;
紧接着,印度当局在二月初开始禁止外国人电子签证入境,还紧急出台了对口罩、防护服等医疗设备的出口禁令。
在此后的一个月里,任凭海外疫情汹涌,印度却再没有曝出过一例确诊。
当时,社交网络上还兴起了一股帮印度找特效药的潮流:要么是包含多种香料的咖喱能消毒杀菌,要么是被民众寄以厚望的牛粪、牛尿起了作用——以毒攻毒,印度人体内没给新冠病毒留下位置。
等到了三月份,印度的防疫泡沫被戳破了。
3月2日,一名从印度出发的美国游客在不丹确诊;紧接着,过印度的香港旅行团中也出现了5例确诊,这引起了国际社会对印度数据的怀疑——
实在是遮不住了,印度当局终于松了口,官方公布的确诊病例也从个位数暴涨到上千。考虑到有限的检测能力,真实的确诊数据估计会很惊人。
为了拯救印度,莫迪不得不祭出了“封国”的杀手锏。
从25日凌晨起,所有的36个邦和地区都要封禁,客运航班和铁路交通也都全部暂停,整个印度开始了长达三周的“停滞”。
为了确保对居家隔离人员的警示,印度马哈拉施特拉邦还给他们盖上了写有“居家隔离”的印章,这种特殊的墨水能维持两周,怎么洗都不会褪色。
兢兢业业的警察们也使出了全身解数,除了讲解病毒危害的怀柔手段,更多的执法人员拿起了藤条。只要没有正当理由和证明,随便上街的一律打回家去。
截止目前,印度全国范围内的火车已经停止运行,首都新德里现也正式实行宵禁。商场、零售店面、餐厅等统统关闭,仅允许医疗设施和食品杂货店开门营业。
就像莫迪说的那样——“再忍耐一段时间,因为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04
对富裕阶层来说,就算全国封锁,生活依然可以很滋润。
不过就是提前开启了休假模式,但对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赤贫阶层来说,漫长的封锁则是一种酷刑。
有位印度医生说的一针见血——
“能保持社会距离是种特权,说明你家有足够的地方隔离;能洗手是特权,说明有自来水;有干洗手液也是特权,说明你有钱购买它;能禁足不出门更是特权,说明你有能力不出门工作。”
就在富人区隔壁的贫民窟里,住着数量庞大的日薪工人。这些人每天只能拿到几十人民币的薪水,没有存款、甚至没有银行账户。一旦停工,他们就失去了收入,只能在栖身的贫民窟中挨饿。
塔拉维贫民窟的首例确诊者,是一名56岁的服装店老板,老实本分,家境贫寒,3月23日,他已出现了发热、咳嗽等症状,26日被转到正规医院,4月1日,已出现并发症的他,终于被确诊。
他死在了转院的路上。从生到死,他没能走出困斗了一辈子的贫民窟。
封城之后,大部人只能返回农村家乡,那里或许能有让他们维生的口粮。所以在禁令宣布的当天,就有几十万外来务工人员涌进了尚在运营的火车站,宁可扒在车顶也要出城。
能蹭到一张“车顶票”还算不错,更多的人只能徒步走回老家。面对高温和饥饿,几百公里的长途跋涉中同样充满了危险——在长达一周的大迁徙中,已经有20多人倒在了路上。
就算是历经千辛万苦返回了乡下,这些流离失所的人也还没有脱离危险。
在各地政府眼里,这些从大城市返回的人是潜在的传染源。没办法全部隔离,只能在街上就地消毒。至于使用酒精还是84消毒液,就看当地的物资库存是否充裕。
比如印度的北方邦,当地工作人员用水枪装上消毒液,对着人群喷洒;而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的蒂鲁巴地区则建立了消毒通道,返乡民众得举着双手通过消毒通道。
在一刀切的防控措施面前,数量众多的流动人口已经成了未来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05
在没碰上疫情之前,印度经济的发展势头还是很猛的。
先是在钢产量上超过了日本,成为了仅次于中国的全球第二大钢铁生产国;发电量和石油消耗量也保持了多年的增长势头,位居世界第三;在汽车、医药和手机制造等领域也在隐隐发力。
在2019年,印度的GDP就已经赶超了英国和法国,挤进了世界前五。按照疫情爆发前的发展势头,人口多且年轻的印度是南亚不可忽视的经济引擎。
但在突如其来的封锁禁令面前,这个高速奔跑的国家要摔跟头了。在全国范围的停滞面前,很多曾经被忽视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1、数量众多的贫困人口。
印度全国约有1.2亿农民工,而需要经济救助的贫困人口将近8亿。留在城里生计不保,回到乡下又可能对本就脆弱的医疗系统形成冲击。
更麻烦的是那些连乡下都回不去的真正“贫民”,这些人在闹市中是乞丐,等走到偏僻点的地方,他们和家中壮丁又会变身抢劫者。既无工作又无收入,这些人在封城之后靠什么过活?
2、脆弱、落后的卫生系统。
WHO做过一个统计,每10万印度人中仅有2.3张重症监护病床,没有足量资源可进行防护、隔离和治疗,印度只能借助低成本的方式对抗疫情。
虽然政府医院提供免费的病毒检测,但数量十分有限,只有有症状和境外接触史的人才可以预约,还不一定能预约上;私立机构倒是也提供病毒筛查,但数千卢比的开销大部分人都掏不起。
在更落后的乡下,很多人在发病之前对病毒一无所知,往往在确诊前就已经参加了不少集会和活动。上个月,印度的旁遮普邦就因为一例确诊隔离了2.6万人。
如果放任疫情蔓延,即便是发达国家的医疗资源也承受不住,印度只能扩大封锁范围。就像莫迪在电视讲话中说的——“如果我们在未来21天内无法控制疫情,我们的国家和家庭将会倒退21年!”
虽然印度官方一再强调没有出现社区传播的现象,但考虑到明显滞后的检测速度,实际感染者的数据可能更高,这也让全球防疫形势也越来越严峻,正如世卫组织所说——“人类对抗新冠病毒疫情能否取得决定性胜利,未来很大程度上将取决于印度”。
13亿人的印度,已经到了大暴发的边缘
疫情之下,印度人该何去何从。/《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面对开始攀登的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曲线,在祈福和坚定信心之余,印度显然还需要拿出更有效的措施。
自1月底出现第一例输入型新冠肺炎病例以来,印度便是全球疫情发展中被重点关注的一个。
稍作预判,都能看到这里的13亿人口,巨大的贫富差距,复杂的民族、宗教信仰构成,均会放大疫情防治的难度系数。
3月23日,世界卫生组织紧急情况计划主任Mike Ryan表示,在某种意义上,人类对抗新冠疫情能否取得决定性胜利,未来很大程度将取决于印度控制该病毒的能力。
当天夜里,印度总理莫迪发表电视讲话,宣布从24日零点起,全国将进入21天的封锁期。
截至4月6日,印度政府网站数据显示,当地确诊感染3666例,死亡109人。
对比欧洲、美国等地的疫情数字,印度的情况似乎还算可观。但在多家媒体采访报道中,均有专家指出印度的确诊数字是被严重低估了,因为到目前为止,印度依然是全球范围内进行病毒检测最少的国家之一。
4月5日晚9点整,在总理莫迪的号召之下,正处于全国封锁阶段的印度人民启动了为时9分钟的点蜡烛活动。云南民族大学老师、现在德里大学读博士的甘露婷为新周刊拍下了邻居放孔明灯的场景。
印度新德里,点蜡烛活动中,有居民放起了孔明灯。/甘露婷供图
此前,莫迪曾向全国民众致辞:“在病毒蔓延的黑暗之中,我们必须不断朝着光明和希望前进。”甘露婷亦向我们解释,受印度史诗《罗摩衍那》的影响,当地人相信蜡烛带来的光明可以帮助自己战胜黑暗和困难。
虽然此举对抗疫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是通过星星点点暖色的烛光,似乎让每个人一下子走出自己的孤岛,回到共同的社会当中。
但面对开始攀登的确诊病例和死亡人数曲线,在祈福和坚定信心之余,印度显然还需要拿出更有效的措施。
“印度或许是人类还没为COVID-19做好准备的证明”
1月30日,印度喀拉拉邦出现了首例新冠病毒感染肺炎确诊病例,患者是从武汉归国的一名医学生。据报道,武汉大概有500名印度留学生,他们大多念的是医学专业。
由于最初确诊的几位留学生陆续治愈出院,且早期出现的病例均为境外旅行输入,印度只是切断了与世界上其他重灾区的联系。
2月初,印度暂停中国公民申办印度电子签证,后又陆续宣布所有类型的签证暂时失效。3月份,意大利、伊朗等国家的公民也被禁止入境。
与此同时,印度还建立起24小时全球领保热线和邮箱响应侨民,并向意大利和伊朗派出飞机和医疗队,协助当地侨民筛查病毒并尽早撤离。
国内方面,3月10日,总理莫迪以身作则,号召大家为减少聚集,取消印度教传统节日“洒红节”。
3月10日至12日期间,从意大利返回旁遮普邦的Baldev Singh参加了当地锡克教举办的万人庆典活动,后被确诊新冠肺炎,Singh后来导致当地20个村庄4万人被隔离,27人被感染,他亦成为印度首位超级传播者。
同一时间,在德里南部的一个清真寺,来自印度和世界各地的教徒举行了为期大约半个月的集会活动。有消息称,一位印尼教徒带来了传播源,后来印度全国多地出现的确诊病例都被证实与该集会有关。
3月13日,德里首都辖区政府宣布严禁任何超过200人的集聚活动。
同一天,印度卫生部门发表声明,称COVID-19“于印度而言并非公共卫生紧急事件”。官员还向记者表示,“我们不必太过恐慌”。
印度媒体的官方twitter,字数越少,信息越震撼。
3月中旬,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在日内瓦告诉全球媒体记者:“我们需要向所有国家传达的只有这一条信息——测试、测试、测试。”
印度显然没有真正接收到这则信息。
一方面,当地卫生部门的官员持不一样的主张。
据印度医学研究理事会称,印度到目前为止大概只动用了38%的检测实力。截至4月3日,当地总共给6.6万人进行了病毒检测。
印度医学研究委员会主管Balram Bhargava认为,世卫组织的建议对于印度来说有些过早了,一旦采取大范围的病毒检测,会在民众间造成更多的恐慌。
卫生部门还给出了一份“证据”:3月上半月,从印度50所公立医院的呼吸道疾病患者身上采集的826份样本来看,他们均对新冠病毒检测呈阴性。此外,医院也尚未向他们报告呼吸道疾病入院人数激增的消息。
一对疫情期间诞生的双胞胎被命名为“Corona”和“Covid”(即新冠疾病)。/YouTube截图
另一方面,印度本身的检测能力亦有限。
按照比例计算,这个拥有13亿人口的国家,每一百万人中只有18人进行了检测。只有去过高风险国家,与确诊病例有过接触史,或者是收治了严重呼吸道疾病患者医院的医生,属于“这18个人”的范畴,可以去公立医院进行免费测试。其他前往私人医院进行自主检测的,必须支付4500卢比的费用。
据BBC在3月20日报道的数据显示,印度的实验室能够在6个小时内提供病毒检测结果,一间实验室每天可以测试90份样品。接下来,这个数字还可以翻倍,如果大概50所公立实验室都投入到检测工作中,印度的检测设备将提升到122个,每天能给出约8000份结果。
前卫生部长K Sujatha Rao告诉BBC记者,“我知道大规模测试并不是一种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案,但我们所进行测试似乎太局限了。为了限制病毒的社区传播,加大检测范围是有必要的”。
于印度而言,和病毒严重暴发的地区相比,那些“静悄悄”的地方,才真正让人感到恐惧。一份由三所美国大学和德里经济学院联合发表的最新报告显示,5月中旬,印度感染新冠病毒的可能将多达130万例。
4月6日疫情地图。
英国卫报评论目前全球疫情时指出,世界上每个国家都必须亲自为他们在初遇病毒时所走的错路付出代价,印度或许就是人类还没为COVID-19做好准备的证明。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遭病毒重创的喀拉拉邦,拥有印度最好的公共卫生系统,也是进行了最多的测试的地区之一,可以反映出相对真实的数据。
在那里,Covid-19的病死率目前仅为0.7%。
突如其来,史上最严的封国政策
3月24日零时,印度的21天封国政策正式生效。
街道变得空荡,原本繁忙的铁道和车站也安静下来,人们都自我隔离在家中。街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能看到警察设立的关卡,只有持相关证明或从事基础服务的人员可以通过。
这则史上最严的封国政策,表明了印度抗击病毒的决心。为此印度还起用了1897年英国殖民时期制定的《流行病法》。该法案是针对当年鼠疫设立,允许地方邦政府采取非常规手段防控,执法人员在此期间可享受法律豁免。
卫报记者毫不客气地评论道,“封国后第一个黎明,另一场悲剧亦随之到来”。
印度焦特布尔蓝城。/图虫创意
现代印度本来就不是为社会隔离功能建立起来的地方。对于当地中产及富裕的家庭来说,隔离是可能实现的,他们依然可以在自己的公寓或独栋里,享用早就储备好的粮食,收看电视台放了几百遍的《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利用科技产品实现在家办公、上课……
但对于剩下的贫民来说,隔离却是物理或经济上都无法实现的事情。
以孟买为例,这个城市人口的六分之一,有七千六百万人,都生活在贫民窟里。据CFS最新的研究,在Dharavi,孟买其中一个贫民窟,平均1440人共用一个厕所。另据孟买市政公司调查,贫民窟78%的厕所都缺乏供水。相比于人类,这样的环境似乎更适宜病毒生存。
印度政府曾在2014年启动过“清洁印度任务”,以改善基础卫生设施,该项目的执行机构声称现在100%的印度家庭可以使用厕所。显然居住在贫民窟里的家庭被排除在外。
印度民间的女性医疗工作人员。2014年,这里才完全消灭小儿麻痹症。
这些居住在贫民窟里的印度人,多是从农村地区来到大城市打工的。他们用庞大的数量支撑起了一个城市的日常运行,建筑工人、手机制造工人、理发师、厨师、服务员、外卖员、厕所清理员……
天黑之后,这些分布在各行各业工作岗位上的农民工,又会回到他们在贫民窟的拥挤的家里。一天下来,他们能获得138到449卢比(10-41元人民币)不等的日薪。
封国政策切断了他们的收入来源,有些人身上的存款不足100元人民币。迫于生活的压力,以及对病毒的恐慌,回家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印度许多大城市都出现了农民工返乡潮。一夜之间,他们又从贫民,变成了流亡者。
特里普雷什沃区的穷人。/图虫创意
3月底,德里便发生了流动工人大规模返乡的事件。大批工人听信了“北方邦组织返乡”的谣言后,搭乘德里指派的公交车前往北方邦境内。但工人到达后却未见传闻的北方邦返乡车辆,只能选择徒步返乡。
Kumar便是徒步大军中的一员,在接受外媒记者采访时,他、妻子和10岁的女儿已经走了超过40公里路。想回到村庄,他们还有260公里需要前行。
还有人路上只能靠饼干和吸劣质的烟来充饥,“在病毒袭击我们之前,我们可能已经走死了吧”。
这些话也并非危言耸听,一位39岁的印度男子,在从德里回中央邦的300公里路程中,突感胸痛,而后死亡。另一名62岁的古吉拉特邦男子,在从医院回家的途中暴毙。还有4名流动工人在夜晚从拉贾斯坦邦返回古吉拉特邦的路上,被一辆卡车撞击身亡。
印度快报用“印度正在步行回家”为版头,报道了这一前所未有的轰动场景。
人群的流动有可能加剧疫情的扩散,也为印度相对更加落后的农村地区带来更多未知风险,这显然是莫迪政府未曾预料到的。
随着情况越来越糟糕,政府又仓促给他们安排了交通、住宿和食物。但又有人指出,这一补救措施还将进而造成一场新的噩梦——成千上万的工人相互拥挤在德里汽车总站,等待接送他们的车辆驶来。
德里首席部长Arvind Kejriwal恳请工人不要离开首都。他要求他们,“待在原来的地方,因为聚集便意味着感染”。
孟买Jaslok医院的院长Rajesh Parikh认为:“这是我们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徒手建造我们的房屋、工厂、国家,但现在我们抛弃了他们。”
总理莫迪为封国公开道歉,但他同时表示:“要在这场战斗中获胜,我们必须采取强硬的措施。”
就在一个月前,莫迪政府还迅速地撤回了所有想回家的海外侨胞,但对于国内上千万想要回家的人,他能做的不多。政府为贫民阶层准备了220亿美元的救助资金,并将通过现金的形式发放。
中央政府还要求地方邦政府阻止流动工人外流、向工人提供基本食宿、对返乡工人进行14天隔离,但据印度斯坦时报报道,中央政府在地方政府面前权威有限,他们唯一能直接掌控的只有内政部直属的警察系统。
在严格的封锁和强制隔离政策下,网络上一时间出现了许多警察用棍棒、强制暴晒、强迫做俯卧撑等手段训诫违令者的视频。一些地方宗教势力还与警方发生暴力冲突,造成了人员伤亡。
对于选择留守城市的一些从事运输、零售的商人来说,过于突然的封城,也让他们顿时手足无措。
Shah兄弟是德里市郊的水果商。24日晚,他们和平时一样批发水果来市场卖,却遭到了警察的敲打。但仅躲了一天,兄弟俩便又跑回市场去,他们告诉BBC记者,因为自己还有家庭要养活,而隔离在家的人们也需要他们的供应。他们只想要一张被允许完成自己工作的通行证,“人不能打喂饱你的人”。
和Shah兄弟相类似的小摊贩支撑起了印度小城镇和村庄的基本物资供应,封城则意味着供应链的崩裂。
像亚马逊等线上商城的配送也遭到了关卡的阻拦。一家线上食品app也反映,由于封城,他们不得不倒掉了1.5万升牛奶和1万公斤蔬菜。
印度拉贾斯坦邦,牛群正在一个肮脏的社区里吃垃圾。/图虫创意
不少媒体报道都提出了怀疑,印度是否在传染病灾害暴发之前,率先创造出了一场人道主义危机?
BBC一名印度裔记者认为,封国可能只是为不断发酵的混乱,套上了一件具有欺骗性的外衣。
但亦有调查显示,如果不封国,到7月底,整个印度会有3亿-5亿人感染,其中3000万-5000万人会因此死亡。
“关键就在接下来的三周时间,我们能不能抓紧建起一个有针对性的检测和治疗系统,不能浪费了这次封锁。”印度传染病领域的权威研究员Gagandeep Kang指出。利用这段时间,追踪隐藏的感染者,或成印度战疫的关键。
面对疫情,印度的底气何在?
对抗病毒,印度的资源是十分有限的。
CNN对比了印度贫民窟Dharavi和纽约的人口密度,这里有大量民众生活在不卫生的环境中。这个人口密度是每平方公里28万人的贫民窟,在前段时间出现了感染病例。
在印度,平均每一千人拥有0.7张病床,在意大利这个数字是3.4,美国是2.9;印度每一万人可拥有8位医生,在意大利这个数字是41,韩国是71。在平日里,大多数有流感症状的印度人都不会去看医生,而是自我治疗或去药店解决。
一个更夸张的数据是,整个印度的呼吸机数下来,不超过5万台。
曾经,这里还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之一,但在去年,增长率放缓至4.7%,为六年来最低水平。去年的失业率也达到一个45年来的高峰。八个核心部门的工业产值下降了5.2%,为14年来最差。
印度用于医疗卫生上的支出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8%,这也意味着,如果病毒全面暴发,情况不堪设想。
接受新周刊采访时,在印度生活了4年的甘露婷指出,“印度制药水平较高,特别是仿制药方面,而且印度也是早期分离了冠状病毒的苗株的国家之一。印度整体医疗水平和设施相对有限,但也因当地目前确诊数还较少,所以尚未出现医疗挤兑的问题,与此同时,印度政府也开始改装火车以备医疗房间。”
她担心如果未来病例持续增长,印度也会像其他国家一样,医疗体系难以支撑运作。
英国卫报采访了印度各地的医生,他们均表示医务人员缺乏适当的防护设备,甚至包括基本的口罩,“这意味着可能会有带新冠肺炎症状的患者被拒收”。
加尔各答的医生穿上了塑料雨衣来为病人做检测,德里一家医院则有医生戴起了摩托车头盔。
在偏远的农村地区,病情虽尚未暴发。但据统计,移民劳工返乡的主要目的地是北方邦、比哈尔邦、西孟加拉邦、拉贾斯坦邦和奥里萨邦。
这些地区的医疗基础设施条件整体较差,比如,在比哈尔邦的政府医院,平均每8645人拥有一张病床;在北方邦平均医患比例高达1:3692。若疫情扩散,当地医疗机构根本无力应对。
有位身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向民众喷高压氯水,声称为他们消毒。
推特上“ #NoMeat_NoCoronaVirus”成为了印度人频频转发的热门话题,发动者声称只有吃肉的人会受病毒感染。为了遏制谣言,并防止销量下降,一些从事家禽业的人在海德拉巴举办了鸡肉庆典活动,由当地高官部长亲自试吃,以示支持。
包括在微博上常见的“饮用牛尿”“涂抹牛粪”抗病毒等说法,是由当地的几位政客发起,毫无科学根据。虽然世卫组织官员痛斥了这种传谣的做法,“牛崇拜”却已从一种宗教文化,深入到印度当地的产业链当中。
比如一家销售洗手液的企业,产品卖点是“不含酒精”,且是“从本地牛的牛尿中获得的蒸馏水”。疫情期间,该洗手液的网购页面上出现了“限购”“缺货”等关键字。
抗病毒床垫应运而生。
据BBC报道,印度多地的医疗工作者均有出现遭到攻击,被社区、邻居驱逐等情况。
Twitter上的一则视频,拍摄了印度中央邦印多尔,一名暴徒向两位身着防护服的女医生扔石头的场面。
BBC记者采访获知,两名医生是在前往人口密集区域,给疑似病例进行检查的途中,遭到了袭击,7名相关人员被逮捕。
在印度北部的一家医院里,被隔离的疑似病例会用难听的语言辱骂医务人员,“有些人还会全身赤裸地走来走去,骚扰女医生和护士”。
德里地方政府请求警方为医护人员提供更多的保护。
一边是与人口基数严重不平衡的医疗资源,一边是各种谣言在传播、伤医事件在出现,印度的病毒防治难上加难。
或许是意识到民众态度也是务必解决的问题之一,3月22日,也就是疫情暴发初期,印度总理莫迪便通过电视讲话,要求民众在当晚5点来到各自家门、窗口或阳台上,为奋战在一线的医疗和基层工作者鼓掌、摇铃5分钟。
甘露婷亦告诉我们,下午5点,她的很多邻居都准时鼓起了掌,或敲响了锅碗瓢盆,“附近一时雷声大震,持续了近1小时”。
目前,所有人都在关注,21天的全面封锁结束后,印度会进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会适度放松封国政策?还是会因为发现感染人数持续增加,而继续下一阶段的封锁?
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的前协调员Farzad Mostashari认为,“政治、政策与数据,才将决定人们的未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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