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个月,就是墨尔本华人女子Tiana的30岁生日,然而她的生命却只剩不到2年。
在医院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起,她感觉自己“被判了死刑”。
为寻求最后一线希望,她决定离开相恋16年的男友,独自回国试药。
她说,“分离真的难过,可是只有我活下去,才能陪他更久。”
“你真的百分之百确定是癌吗?”
2021年1月,一向健康的Tiana突然感到腹部疼痛,尤其是吃过晚饭后更甚。疼痛大概持续一个星期仍未好转,她决定去看全科医生。
从肾结石、胃炎到肠炎,从超声波、验血、到验尿,一个多月仍未查出病因。
“这个过程算是走了弯路吧。”她告诉记者,全科医生在癌症领域并不擅长。
直到她观察到自己的排泄物有异常,在其要求下,医生进行了化验,发现有一项酶的含量很高,是正常人的10倍。
2月20号检查肠镜的时候,医生直接将Tiana留了下来,“因为里面的癌细胞很大,肠镜通不过我的肠子,所以当天就确诊了。”
“在听到医生说是‘癌症’的时候,我和我男朋友都没有说话,世界都静止了。”她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因为我从小到大打点滴的次数都很少,几乎很少生病。”
病床上的Tiana(图片来源:供图)
她一遍又一遍地跟医生确认,“你真的百分之百确定我这个是癌吗?”
得到肯定答复时,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我脑子当时一片空白,男朋友也什么都没有说,我们两个好像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癌症。”
“如果她看到文章,一定知道是我”
Tiana告诉记者,父亲也曾得过结肠癌,并化疗后治愈。“一开始我还是抱有期望的,我想我爸都可以治好,我也可以。”
彼时她的癌细胞仅限于淋巴,还未扩散,在医生的建议下开始化疗。“那个时候我很勇敢,甚至很期待化疗完就没事了。”
在接受化疗前,她在Box Hill的Epworth Eastern医院进行了结肠切除手术。她告诉记者,刚手术完,身躯孱弱,好在一位名为燕晨(Yan Chen)的华人护士给予了诸多照顾。
Tiana在医院(图片来源:供图)
“什么都吃不下,瘦得皮包骨,燕晨阿姨就给我做好吃的,买营养品。过节的时候还包红包,我出院后还到家里看我......”
Tiana抽泣着嘱托记者,希望能表达对护士的感谢。
“菩萨心肠的护士阿姨,对于陌生人的我这么关心。希望她跟叔叔身体健康,平安喜乐,一切安好。”她说,“如果她看到文章,一定知道是我。”
“这一天迟早会来,没想到这么快”
原以为化疗后病情会好转,但命运再一次开起了玩笑。化疗不仅杀不死癌细胞,反而适得其反。
一个月后,Tiana体内的癌细胞迅速扩散,转移到了肝脏。
患癌前Tiana与友人们相聚(图片来源:供图)
“但是没有办法,我自己也同意了化疗,就要承担这个后果。”癌细胞的迅速扩散让她遭受不小打击。
“当医生拿着CT告诉,我肝脏已经有很多小肿瘤的时候,我男朋友先哭了,然后我也哭得很惨。他是癌细胞研究员,他很清楚如果复发了,就意味着晚期,生命的长度就缩短了一大半,但我没想到随着治疗竟越来越短。”
患癌前Tiana与友人们相聚(图片来源:供图)
“之前我期待10年,后来我说那5年也行,可是医生跟我说,用药可能就1、2年。”她说自己仿佛被医生“判了死刑”。
“虽然你心里可能有准备,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青梅竹马16年,“我何其幸运”
一路走来,Tiana的男友一直默默相伴。
“我们两个都29岁,但我们已经认识16年了。”她告诉记者,与男友自中学时代相识,是同班同学,上大学时开始在一起。
“我也没想到他后来会成为生物学博士,会研究癌细胞,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得癌症。”说到此处,她止不住抽泣。
Tiana陪男友在实验室(图片来源:供图)
自从Tiana生病,男友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很辛苦,不仅每天要上班,还要带我去医院,前一段时间副作用很重的时候,我都没办法洗澡,也没有办法上厕所,都是他晚上被我叫醒好多次,扶我去、背我去.......”
原本两人申请的澳洲永居在2019年便获邀,但由于Tiana查出患病,后续被拒。“癌症是他们拒绝的一个很关键的理由,所以没有办法......很可惜,真的很可惜。”
Tiana男友在医院照顾(图片来源:供图)
为了不影响男友,她决定放弃永居,让男友一人独自递交后续材料。
“他是搞科研的,需要PR去申请经费,我让他单独递交,但他不肯。他说等我化疗之后,癌细胞没有了,我也可以提交,他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期限的最后一个月才递交。”
不仅如此,男友还承担起经济重任。“除了住院费有保险报销,其他费用还有生活上的开支都是靠他。”
“我这一生何其幸运,才遇到这么好的男友。”Tiana说。
“不想放弃,有希望就不想留遗憾”
从查出患癌,到后续治疗,她一直不敢把病情告诉家人,直到得知自己时日不多,才偷偷告诉了承受能力稍强的父亲,后者去年从中国赶来照顾。
她告诉记者,半年多的时间,父亲已经瘦了快20斤。
父亲帮Tiana剪脚趾甲(图片来源:供图)
在家人的支持下,她勇敢抗癌,但目前Tiana的癌细胞已经全身转移,脊柱里的癌细胞已压迫神经,在澳洲的治疗方案只是继续尽可能延长生命,控制癌细胞。
“在这边,如果我想要尝试新的疗法,我要自费。我男朋友、包括身边的朋友们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国内可能有办法去尝试新药。”经过一番考虑,Tiana决定回国,“我不想放弃任何一种疗法,有希望就不想留遗憾。”
决定回国的另一个原因是对家人的思念,由于疫情的原因,她已经有4年没有回家。“回国也是回家。”
即便最终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她也希望在家人身边离去。“他们不会有遗憾,我觉得也是成全他们。”
“好像在一个黑屋子里,没有光”
谈及回国之路,却并不容易。Tiana的身体状况不稳定,肿瘤一直在长大。
“癌症患者很容易发烧,有可能被拒绝登机;还担心可能真的感染新冠,隔离期间不要出现太强的身体反应......七七八八的这些事,就让回国变得很难。”
另一个重要的问题是,需要找好国内的医生接收。“如果不提前找好医生,就会耽误治疗,时间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就是抢命的一个过程。”
Tiana喜欢画画、烘培,图为她送给Warringal Private hospital的画
(图片来源:供图)
此外,还要考虑到国内医疗资源的紧张程度、医保、用药费用等。
“我是刚刚被‘判了死刑’的人,感觉好像是在一个黑屋子里,没有一点点亮光。”她说,“但我必须跟自己说,这个决定是希望,我得去做。”
“埋在樱花树下,带着樱花盛开”
在临行前的2周,她和未婚夫订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像往常一样约会。
“音乐、灯光、酒杯,让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不是病人......多希望生病的这个我,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浪漫的意大利晚餐(图片来源:供图)
她总是不停的思考,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跟这个世界告别,以哪种方式才算是证明来过。
“我想过化成骨灰,埋在一棵樱花树下,就种在家里的院子里,带着樱花盛开。春日微风拂起花瓣,随风而舞的便是我。”
“可是曹博士说,他希望留下我的骨灰在盒子里,他说想我的时候,至少还可以把我抱在怀里。”
8月14日,她顺利登上回国航班,目前已到达广州等待治疗。
后记
在妹妹的鼓励下,Tiana在社交平台上开了自己账号,记录抗癌生活。
她说,“我要积极抗癌,去爱,去分享,去旅游去拥抱最美的景色,生命的尽头值得璀璨。”
她说,“谢谢你们,如果不是因为爱和希望,我想我一定坚持不下去吧。”
她说,“分离真的难过,可是只有我活下去才能陪他更久。”
她说,“我爱这个世界什么呢?活着真好,可以开车,听音乐,可以吹风晒太阳,此刻很想他,若是见到他肯定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