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大利亚,贝拉·斯旺(Bella Swann)的情况有些特别:她50多年前移民到这里,但她同时也是原住民的后裔。
严玲、希琳·莫里斯和丹尼斯·耶吉表示,让多元文化社区参与“原住民之声”辩论至关重要。(Supplied)
“我们在1972年移民到澳大利亚,从那时起,我开始经历种族歧视,”她表示,她的同学会对她和她的家人发出“类似猴子的叫声”。
“讽刺的是,太平洋岛民却可以进入某些地方,因为外界觉得我们和原住民和托雷斯海峡岛民完全不同。”
斯旺女士是斐济-汤加人,但也有原住民和托雷斯海峡岛民血统。因此,当看到大约120个组织签署联合决议,决定在今年晚些时候的公投中投赞成票以“坚定支持”在议会设立原住民之声时,她感到非常高兴。
这项联合决议将写入宪法的原住民之声描述为“温和、实用、公平”,多个印度裔和华人社区组织,以及斯里兰卡裔、意大利裔、爱尔兰裔、伊朗裔、希腊裔、越南裔、菲律宾裔、锡克教、伊斯兰教、印度教、佛教和太平洋岛民社区团体都签署了这项决议。
“这比支持或反对更重要,这比法律问题或政治愿望更重要......这是关于正义与不公的问题。这是关于希望与绝望的问题,”斯旺女士说。
贝拉·斯旺表示,"原住民之声"事关她同胞的尊严。(Supplied)
“这基本上是在说,‘让我们决定对我们最合适的是什么’。老实说,它也给了我们做决定的尊严。
“因为,到目前为止,其他人为我们做决定,结果都是悲惨的。”
由于几乎一半的澳大利亚人的父母在海外出生,来自多元文化的澳大利亚人的投票可能被证明是重要的。
赞成和反对运动都试图通过社区论坛来争取这一群体。
这项社区主导的联合决议案得到了麦考瑞大学法学院(Macquarie University Law School)激进中间改革实验室(Radical Centre Reform Lab) 的支持,该实验室主任西林·莫里斯(Shireen Morris)博士是一位拥有印度和斐济-印度血统的澳大利亚人。
“我觉得这个国家的移民和移民后裔的票数将至关重要——甚至可能是决定性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社区组织里的一些人走到台前,参与对话,是一件好事。”
莫里斯博士是一名宪法律师,她说她的家庭得以移民澳大利亚,买房置产,并通过努力工作过上富裕的生活,而原住民却因为歧视性政策而面临结构性不公。
西琳·莫里斯是一名律师,也是麦考瑞大学激进中间中心改革实验室主任。(Supplied)
她对“原住民之声”的倡导不仅源于她在昆士兰州约克角半角(Cape York)工作及与原住民社区互动的经历,也来自了解印度移民在澳大利亚的历史。
近100年前,生活澳大利亚的印度人米塔·布沃什(Mitta Bullosh)挑战了一项禁止澳大利亚、亚洲、非洲或太平洋岛屿“本地原住民”(aboriginal natives)投票的法律。
他为像他一样的印度人成功争取到了投票权。但直到数十年后,澳大利亚的原住民和第一民族才在所有司法管辖地获得投票权。
“这让我想到,‘哦,如果那个印度人也能给他的原住民同胞辩护就好了’。所以在了解历史之后,这就是我的出发点,”她说。
“在印度社区中,对这件事有很多善意和同情。
“这是为了让人们团结起来,解决曾经的排斥和歧视问题。”
“反对”运动与多元文化团体合作
来自“反对”运动的努盖·沃伦·芒德(Nyunggai Warren Mundine)最近告诉《澳大利亚人报》(Australian),不瞄准移民投票就是“糊涂”,并表示他希望能够直接与社区进行基层接触,绕过被他描述为“精英主义”的多元文化组织。
在周一接受澳大利亚广播公司(ABC)《七点半》节目采访时,他表示“信息还不够多”。
“我想说的是,大多数人都不是‘支持’和‘反对’活动的人,”他说,大多数澳大利亚人要么没有听说过“原住民之声”,要么不知道这是什么。
巴勒斯坦裔澳大利亚人贾默·达乌德(Jamal Daoud)来自新组建的“多元文化之声反对设立‘原住民之声’”组织( Multicultural Voices Against the Voice),他表示,一些移民不愿意公开做出反对表态,有些人认为这只是原住民的问题。
贾默·达乌德(左二)与努盖·沃伦·芒德(右)合影,他表示一些来自多元文化社区的澳大利亚人正悄悄地反对“原住民之声”。(Supplied: Jamal Daoud)
其他文化社区领导人则表示,每个人都应该自由谈论“原住民之声”,参与国家建构。
达乌德先生说,一些人担心一旦表达反对意见,就会被贴上“种族主义者”的标签,这让他们不愿参与辩论或表达保留意见。
“社区成员有些担心,如果把原住民单拎出来,可能会给基于族裔的社会分裂设立一个不可接受的先例,”他说。
这些评论与反对党领袖彼得·达顿的言论呼应,达顿说,“原住民之声”将让澳大利亚重新种族化,让一些人比其他人更平等——而原住民事务部长琳达·伯尼(Linda Burney)将这一说法指为“错误信息”。
琳达·伯尼和陈莎莉本月初主持了一场关于“原住民之声”的社区论坛。(Supplied)
达乌德先生说,他的团体将与“反对”运动合作,举办公共论坛、在社区节日摆摊、访问高峰机构,开展社交媒体活动和民众活动,以提高人们的认识,听取他们的关切。
“随着下个月竞选活动启动,我们预计将会有很多移民开始表达他们的反对意见,”他说。
知识鸿沟
但是,要让普通澳大利亚移民了解”原住民之声“的两派立场,前方的路依然漫长。
澳大利亚华人严玲说,她对今年晚些时候即将举行的公投知之甚少。(Supplied: Yan Ling)
29岁的严玲在澳大利亚生活了十多年。她说她对公投了解为“零“,也几乎从未与朋友讨论过这个话题。
她表示,自己主要使用的中文社交媒体平台是微信,但上面几乎没有关于”原住民之声“的信息,同时,政府此前发布的疫情信息翻译十分晦涩,这也让她倍感失望。
”对于华人社群,我们需要公平、公正、客观的观点说出支持或者反对,我们再做自己的决定,"她说。
"能不能以一个比较轻松、有趣的方式,把公投讲得简单一点,讲得让大家都能够接受?"
澳大利亚有130多万人有华裔血统,他们的投票被认为对近期的选举和补选产生了重大影响。
维州澳华社区委员会(CCCAV)表示,他们的成员正翻译信息,并分享在社交媒体平台上。
悉尼西部福勒(Fowler)席位的独立议员黎黛(音:Dao Le)没有说明她会如何在公投中投票,但她表示自己尊重原住民,是 "包容、接纳和多样性的热情倡导者"。
”在接下来的公投中,我认为我的角色是领导者,我会鼓励福勒多文化、多种族和多语言社区的每个人积极寻找与公投有关的信息(这些信息有不同语言的版本),了解支持和反对的情况,”她说。
黎黛表示,许多多元文化背景选民的关注点在生活成本上。(ABC News: Nick Haggarty)
弥合代沟
江烨(Yanni Jiang)出生于澳大利亚,其父母在90年代从中国移民到澳大利亚。
江烨(左)和父亲合影,并表示希望父母有机会全面理解公投。(Supplied: Yanni Jiang)
江烨谈到了与父母的代沟问题。
“我妈妈不太会说英语,”江烨表示,而微信上的很多媒体内容似乎在宣传“关于原住民事务的刻板印象,或者以负面眼光关注社会问题。”
在大学完成了原住民研究(Indigenous Studies)学位后,江烨希望父母能够了解公投辩论双方的情况和复杂面向,以便给他们的决定提供参考。
随着公投临近,江烨也计划能和父母进行更多交流。
“能够用他们的语言、无障碍地获取[信息],我认为会大有助益。”
苏尼尔·维亚斯说,"原住民之声"是澳大利亚再次领导社会正义问题的一个机会。(Supplied)
印度裔联合协会(United Indian Association)已经签署了联合决议,来自该协会的苏尼尔·维亚斯(Sunil Vyas)表示,许多移民都是通过年轻一代获取信息的。
“我先坦白,我实际上向我的孩子们学到了特别多东西,”他说。
"我并不了解原住民面临的所有不公和困境。”
他说,虽然官方信息的翻译很重要,但人与人间的交流可能更加有效。
“我认为和一个人联系实际上可以产生涟漪效应。”
南澳大利亚非裔社区委员会(African Communities Council)主席丹尼斯·耶吉(Denis Yengi)表示,许多非裔移民都来曾被殖民的国家,他们同情“原住民之声”的诉求。
但他表示,要想接触到多元文化群体还需要更多活动,这一社区也在关注生活成本问题或故乡正发生的危机。
丹尼斯·耶吉表示,澳大利亚约有40万人来自非洲大陆背景。(ABC News: Michael Clements)
“在传统上,对非裔而言,人与人间的直接交流真的非常重要,”他说。
“大家会信任自己认识的人。”
“用这种方式就会很容易传播,就像野火一样。”
“不能再忽视”多元文化社区
许多不同文化社区的成员告诉ABC,他们广泛支持“原住民之声”,但一些人认为,在自己使用的媒体平台上找不到足够用他们的语言制作的信息,或者日常生活中没有人与他们交流。
莫里斯博士指出,人们已经有一些可用的资料:SBS已经将《乌鲁鲁内心宣言》(UluruStatement from the Heart)翻译成多种语言,包括澳大利亚多元文化之声(Multicultural Australia For Voice)在内的网站也已经投入运营。
一个域名为“voice.gov.au”的网站上也提供了翻译成16种语言的信息,以及对公投细节和时间表的解读。
她还认为,对社区而言,“向前一步”,积极主动地寻求信息也是非常重要的。
阿尔弗雷德·迪肯公民权和全球化研究所(Alfred Deakin Institute for citizenship and globalisation)所长费特希·曼苏里(Fethi Mansouri)教授表示,任何混乱、不确定或缺乏了解的情况都将有利于“反对”运动,因为选民可能会服从现状。
费特希·曼苏里表示,让澳大利亚的多元文化社区参与国家投票至关重要。(Supplied)
“我们从澳大利亚选举委员会了解到,不当投票[译注:指漏填、错填选票,或在选票上透露个人信息]比例最高的地方是西悉尼等地,那里的移民群体比例很高,而且通常是年长一辈,”他说。
他表示,许多移民群体将成为原住民的“天然盟友”,因为他们可能一同在与边缘化、缺乏代表性、种族主义和包容性斗争......同时也正认识到澳大利亚原住民与土地间深刻、精神层面的联系。“
“多元文化的澳大利亚极其多样化,没有一个单一战略是所有人都适用的。”
“Yes23”运动(Yes23 Campaign)表示,它正与多元文化社区合作,帮助人们在公投前更深入地了解原住民历史,加入庆祝和社区节日,并用50种语言翻译概况介绍。
竞选总监迪安·帕金(Dean Parkin)表示,联合决议是“我们多元民族代表组织一个重要而有力的支持信号”。
“这些组织将在自己的社区内发挥关键作用,教育人们了解这一重要问题,并确保他们成为对话的一部分。“
对耶吉先生而言,“不能再忽视新兴社区的声音了”。
“澳大利亚的政治格局正在发生变化,”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