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动员征30万人，策动公投入俄，莫斯科要么胜利，要么核战？

许多乌克兰战争观察人士担心的事情即将发生。乌克兰四个分离主义地区将举行“公投”决定是否加入俄罗斯，分析人士认为这只是为俄罗斯“捍卫领土”的说法提供合法性。总统普京周三（9月21日）宣布进行部分军事动员，召集多达 30 万预备役人员，他还又一次发出了核威胁，这引起了世界的警惕。由俄罗斯军队及其在乌克兰的代理人控制的四个飞地，包括乌克兰赫尔松、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和扎波罗热地区的分离主义领导人宣布，将于周五至周二举行“公投”，以决定他们的领土是否加入俄罗斯。在莫斯科时间上午9点播出的全国讲话中，普京猛烈抨击西方，表示支持计划举行的公投。根据乌克兰法律和国际法，这些投票都是非法的，多数分析人士认为这只是装装样子，投票结果完全由俄操纵，情况跟俄罗斯在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后展开的活动类似。普京警告说，俄罗斯“将使用我们可以使用的一切手段”来捍卫其领土。这是一种含蓄的核威胁。俄议会正在推动一项法案，该法案将加强对一系列罪行的惩罚，如在军事动员或战斗情况下犯下的逃兵和违抗命令等罪行。支持战争的强硬派呼吁采取更严厉的措施，以支持俄罗斯日渐萎靡的战争努力。他们还认为，加强对被俄罗斯占领的乌克兰领土的控制，将加大对克里姆林宫有利的赌注。俄罗斯国家宣传频道RT的总编辑玛加丽塔·西蒙尼扬（Margarita Simonyan）在推特上写道：“从正在发生的事情和即将发生的事情来看，本周要么标志着我们即将胜利的前夕，要么标志着核战争的前夕。我看不到第三种选择。”随着普京讲话，离开俄罗斯的单程机票价格飙升，迅速售罄。谷歌Trends的数据显示，“离开俄罗斯”的请求在上午被搜索的频率是平时的100倍。数据还显示，俄罗斯最受欢迎的机票预订网站Aviasales的搜索量激增。

9月21日，从俄罗斯抵达贝尔格莱德的航班。Aviasales的数据显示，周三，从莫斯科飞往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和亚美尼亚埃里温的直飞航班已经售罄。这两个目的地都允许俄罗斯人免签证入境。谷歌航班的数据显示，前往土耳其的单程票价飙升至近7万卢布（1150美元），而一周前仅略高于2.2万卢布。在普京周三讲话后，俄罗斯爆发了多场示威活动，据《华盛顿邮报》统计，截至目前俄已逮捕逾1000名抗议者。

如何理解“全民公投”周五至周二在乌克兰东部四个被占领地区举行公投的计划为非法吞并铺平了道路，这一举措将在全球范围内遭到拒绝，但俄罗斯可以利用它们声称乌克兰为解放自己的领土而发动的袭击相当于对俄罗斯本身的袭击，从而增加报复性核打击的威胁。《华盛顿邮报》评论员罗宾·迪克森（Robyn Dixon）写道：“在吞并这些领土后，莫斯科可能会宣布乌克兰对这些地区的攻击就是对俄罗斯自身的攻击，这可能会引发全面军事动员，或者危险升级，比如对乌克兰使用核武器。”

根据战争研究所（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War）的数据，这些公投地区的面积加起来占乌克兰领土总面积的近15%。俄罗斯占领当局几个月来一直表示，他们将举行这样的投票。但在乌克兰本月取得军事胜利后，相关计划加快了步伐。乌克兰东部的分离主义官员周一请求采取紧急措施，以便让莫斯科立即吞并这些领土。莫斯科在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之前就表示这些分离主义飞地是独立的，俄罗斯支持的当局已经采取了行政措施，包括改用俄罗斯卢布和发放俄罗斯护照，以拉近被占领的乌克兰居民与俄罗斯的距离。今年7月，美国警告称，俄罗斯正在采取措施吞并乌克兰的部分地区，莫斯科的计划可能包括称之为“虚假”投票。白宫发言人约翰·柯比（John Kirby）在新闻发布会上说，“俄罗斯正开始推出一套所谓的吞并剧本。”2014年，俄罗斯入侵并非法吞并了克里米亚。这个黑海半岛20多年来一直是独立的乌克兰的一部分。目前还不清楚这种阶段性的投票将如何进行。顿涅茨克的亲莫斯科领导人丹尼斯·普希林（Denis Pushilin）对俄罗斯国家通讯社俄新社（RIA Novosti）表示，选举官员将挨家挨户进行投票，人们也可以在指定的“公共场所”投票。在最后一天，居民将可以在投票站投票。

莫斯科的战略是什么？本周公布的“公投”计划似乎标志着“战争的新阶段”，欧洲政策分析中心（Center for European Policy Analysis）研究员纳塔莉亚·萨维拉耶娃（Natalia Savelyeva）说。“这些迹象表明，俄罗斯政权感到很紧张。”

俄罗斯的强硬派要求对战争采取更强硬的态度，他们对本周呼吁将乌克兰部分领土吞并的呼声表示欢迎。萨维拉耶娃说，这样做的目的是创造一个获得民众支持的借口，为进一步的军事行动辩护。对普京和他的支持者来说，拥有法律权力做决定的表象仍然很重要。一些分析人士发出警告，称计划中的公投表明普京愿意走上一条升级的道路。政治咨询公司R. Politik的分析师塔蒂亚娜·斯坦诺瓦亚（Tatiana Stanovaya）在一篇Telegram文章中说，即将到来的投票构成了“全面战争的准备”，“俄罗斯向乌克兰和西方发出了明确的最后通牒：要么乌克兰撤退，要么爆发核战争。”

乌克兰及其盟友作何反应？乌克兰和西方国家尚未承认克里米亚被俄罗斯吞并，它们也不打算承认其他非法吞并的地区的任何“公投”结果。乌克兰外长库勒巴在推特上说：“俄罗斯过去是，现在仍然是非法占领乌克兰部分领土的侵略者。”与此同时，西方国家抨击俄罗斯明显的吞并和动员计划是在升级战争。克里姆林宫的举动恰逢世界各国领导人齐聚纽约参加联合国大会年度一般性辩论。在周二的开幕会议上，法国总统马克龙说，俄罗斯“必须看到，它不能在军事上强加自己的意志”，即使“在被轰炸和继续被占领的领土上进行假装的公投”。他将俄罗斯自2月24日入侵以来的行动称为“帝国主义和殖民地时代的回归”，并直接向在这场冲突中似乎持观望态度的国家发表了讲话。马克龙说：“那些现在对这种新帝国主义保持沉默的人，或与之秘密串通一气的人，表现出了一种新的犬儒主义，这种犬儒主义正在破坏全球秩序，没有这种秩序，和平就不可能实现。”拜登总统周三在联合国大会上发表讲话，指责俄罗斯“极其严重地”违反了联合国宪章。英国首相利兹·特拉斯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也谴责了这一举动，领导人对普京暗示进行核打击和部分动员表示强烈抗议。“俄罗斯无法赢得这场罪恶战争，”德国总理奥拉夫·肖尔茨在纽约告诉记者。肖尔茨说，分阶段举行的公投和征召预备役人员是“绝望的行为”。目前还不清楚各国会向乌克兰提供什么额外的支持——军事或其他方面。拜登政府的国家安全官员上个月表示，如果乌克兰军方试图夺回被俄罗斯非法吞并的领土，美国将继续支持乌克兰军方。公投不太可能减缓乌克兰的军事议程。“乌克兰有强大的动机继续攻击这片领土，”兰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高级政策研究员达拉·马西科特（Dara Massicot）说。“俄罗斯军队现在正处于最薄弱的时刻。”

使用核武器的威胁将有多现实？

分析人士认为，部分动员未必能显著增加俄军的动力，但核武器永远让人担心。乌克兰的快速推进暴露出俄罗斯军队已经溃不成军，缺乏组织。一系列尖锐的挫折表明，俄罗斯要取得决定性的军事胜利似乎是不可能的。许多俄罗斯人现在也明白了这一点。“从俄罗斯电报频道的尖锐评论和克里姆林宫控制的媒体的语气转变来看，俄罗斯人正在失去他们所认为的军事力量的最后一丝微弱光芒，”吉安·金蒂莱（Gian Gentile）和拉斐尔·S·科恩（Raphael S. Cohen）在《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中写道。与此同时，《外交事务》的一篇分析认为，克宫试图下令发动全面动员，可能只会降低俄罗斯公众对战争的支持率，并削弱普京对权力的掌控。文章写道：“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无法对战争形成清晰的概念，无法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也无法执行一支世界级军队的许多职能。动员本身不会改变这一切。”但俄罗斯装备了核武器，一些分析人士担心，如果俄罗斯觉得自己输了，它会考虑用核武器来升级冲突。乌克兰的西方支持者也装备了核武器，这意味着，如果冲突蔓延到乌克兰以外，核大国将会相互对抗。周三，普京毫不掩饰地提到了俄罗斯的核武库，他威胁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保护俄罗斯领土，“这不是虚张声势，”他说。兰德公司的马西科特警告称，战争的下一阶段，可能俄罗斯会出现一系列全新的挑衅行为。她在推特上写道：“如果克里姆林宫的吞并策略未能阻止战斗和对乌克兰的支持，克里姆林宫将需要猛烈抨击，以表明它是认真的。这意味着可能会以不同的形式升级”——包括对乌克兰平民区和能源基础设施进行更多的导弹袭击，进行网络攻击，并进行涉及“挥舞核武器”的演习，如果不是切实部署的话。

许多分析人士表示，考虑到俄罗斯储存了超过1500枚“战术”核弹头，战争的前景更加复杂。相比能夷平一座城市的“战略”弹头，“战术”核弹头是较小的核武器，威力远不及二战期间美国投放在日本广岛和长崎的那些，但专家警告说，不要低估这些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单是辐射就可能造成广泛的伤亡，而辐射是无法被严格控制的。而且核武器的尺寸越小，就可能打破核禁忌。

战术核武器的打击能力有多大？以上是在华府国家广场爆炸的战术核弹的示意。加州蒙特雷的詹姆斯·马丁防扩散研究中心（James Martin Center for Nonproliferation Studies）欧亚项目主任萨拉·比德古德（Sarah Bidgood）说，很难估计俄罗斯在乌克兰使用战术核武器的风险有多大，但不排除当俄罗斯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常规选择，面临生存威胁时，它将在冲突中使用核武器。“很难说，因为我们不太清楚普京的红线是什么，也不清楚他认为什么是生存威胁。”美国科学家联合会（Federation of American Scientists）今年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发现，俄罗斯总共拥有大约4477枚核弹头。其中，大约1588枚是已经部署的战略弹头，977枚在储存中，但随时可以使用。此外，俄罗斯大约有1912枚战术弹头也存放在中央储存处，不过这些储存地点可能靠近有作战部队的基地（另有1500枚弹头被认为是退役的，但仍“基本完好”）。北约部队称为SS-26的9K720伊斯坎德尔导弹系统，能够发射“战术”核武器和标准爆炸弹头。俄罗斯人似乎在乌克兰部署了伊斯坎德斯。自1945年美国向日本投下两枚核弹以来，没有哪个国家在战争中使用过核武器。然而，俄罗斯官员多次就核武器发表评论。2月27日，就在入侵俄罗斯几天后，普京宣布，他已将俄罗斯的核威慑力量进入警戒状态。在入侵乌克兰期间，俄罗斯还展示了新的导弹技术，包括一种名为Kinzhal的空射弹道导弹，可以以高超音速飞行，以及一种名为Kalibr的远程巡航导弹。美国科学家联合会防御态势项目主任亚当·芒特（Adam Mount）说，这两种导弹都被认为具有双重能力，这意味着它们可以携带常规武器或核弹头——这对西方军队来说是一个重大问题，因为他们可能需要等到炸弹爆炸，才能确认这是不是一次核打击。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迹象表明俄罗斯已经将其战术弹头移出仓库。目前尚不清楚，如果俄罗斯引爆战术核武器，美国将如何应对。乌克兰不是北约盟国，也不受条约保护。但美国官员表示，他们会认真对待这类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