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宋鲁郑】 美国大选,本以为是一场巨大的蓝色海啸碾压特朗普,却成了旗鼓相当的对决。不过也正如有些人疑惑的那样:一个性格和人品都有重大瑕疵的人,应对疫情极其失败,使得美国成为全球最严重的灾区,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支持他? 截止发稿前,美国大选开票情况。图片截自纽约时报首要的,自然是历史创造英雄。特朗普的成功离不开美国的历史大背景。他绝不是偶然的个人现象,而是西方文明和时代演进到今天的必然产物。具体来讲,产生特朗普的时代因素有二。 一是全球化、自动化和经济金融化对西方全面的冲击。全球化对美国产生的影响,举个例子来讲:苹果手机是美国发明的,但却在第三世界生产,只有少数精英是获益者。自动化和经济金融化也导致了相似的结果。这些现象导致的最重要的经济后果就是中产阶级的萎缩。于是整个西方最富阶层和最穷阶层加起来超过 50%,过去占主导地位的中产阶级成为绝对少数。 经济的变化必然产生重大的政治效应:没有中产阶级就没有所谓的 " 西式民主 ",它不仅直接撼动了西方社会的稳定和理性,更直接威胁到传统西式民主制度的运作。这就导致了政治极端化:对立双方日益无法妥协、极端政治势力迅速崛起就成为了西方——不管是欧洲还是美国——的常态。特朗普这样一个如此极端、如此反传统、如此肆无忌惮地挑战和否定西方价值观的政治素人能够成为美国总统,这是最根本的原因。 二是随着经济发展,整个西方生育率迅速下降,早已经大大低于种族传承所必须的一个家庭至少要有 2.11 个孩子的底线。与此同时,其他非白人种族生育率依然保持高位。对于欧美传统白人而言,他们成为少数民族或者消失已经不是理论问题,而是一个迫在眉睫的现实危机。 按照目前发展的速度,39 年后法国将成为一个伊斯兰共和国;而在荷兰,50% 的新生婴儿来自穆斯林家庭,十五年后,一半荷兰人口将是穆斯林;在比利时,25% 的人口已经是穆斯林,50% 的新生婴儿来自穆斯林家庭;在德国,联邦统计办公室说,到 2050 年,德国将成为一个伊斯兰国家。美国尽管还没有到欧洲那样严重的程度,但根据美国人口调查局预测,非拉美裔的白人比例 2050 年将降至 46%。 面对种族危机,西方极右势力全面崛起,并日益赢得越来越多选民的支持。正如法国总统马克龙所公开承认的:" 极右势力的回归不仅发生在德国,而是一个欧洲现象 "。 而特朗普高举美国优先、反全球化、反自由贸易和排外主义四面大旗,赢得了方方面面的支持:不仅是底层较少受教育的 " 可怜的 " 群体,也有众多精英。2016 年我参加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整个会场找不到一个黑人,在我随机的交流中,支持特朗普的人来自各个阶层,包括哈佛大学的教授——而且竟然是一位女教授(之所以如此强调此教授的性别,是因为特朗普臭名昭著的女性立场)。 可以说正是因为特朗普了解民众的焦虑,掌握民众的情绪,利用了民众的不满和恐惧,才一举打造了二十一世纪美国——同时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黑天鹅事件。 四年过去了,上述时代背景并没有发生变化,相反地,仍然在持续恶化中。这个原因当然不是特朗普执政无力,而是因为这是时代潮流,谁也不可能改变。谁能逆转发展了数百年的全球化?谁能逆转自动化这种科技进步?谁能逆转经济金融化这一发展趋势?谁能改变西方传统种族的生育观念?谁能限制或者剥夺非传统白人的生育权力? 特别是种族问题,在 2020 大选年由于弗洛伊德事件而更加突出。这场席卷全美的抗议事件,极大地提升了特朗普支持者的危机感。但以拜登为首的民主党全力支持黑人的立场,又令白人群体大为失望。 (黑人弗洛伊德之死 视频截图)还有一点非常重要,民主党提名有非裔和亚裔背景的女性哈里斯为副总统候选人,也激化了这一议题。因为拜登年龄过大,很有可能只做一任,或者由于任内身体原因而把权力交给哈里斯。本来美国还没有做好接受一个女性领导人的心理准备,更别说还是一位非裔和亚裔背景的女性。8 月份在巴黎的一场时事交流会上,我就指出了这一点。 这就是特朗普即使执政不力但仍然获得了众多选民支持的最根本原因。或者简单说,特朗普还是在相当程度上代表了民意,代表了美国的历史走向。即使他输掉这次大选,未来的总统也不能忽视这个强大的民意。 从根本上讲,这些议题和执政好坏无关。如果是在正常社会,当然要看业绩。但在这种特殊历史时刻,被某些白人认为是民族生死存亡之际,谁还在乎具体的经济和民生议题呢? 其次就是美国的政治极端化。这一点有目共睹,我也不多做解释,但政治极端化造成两个后果。一是中间选民极度萎缩。每个政治人物只要抓住基本盘并有效促使他们出来投票就能赢得胜利。二是候选人是否有人格、性格问题,执政是好是坏都不重要了。选前拜登出现儿子亨特的丑闻,支持他的媒体竞相掩盖,支持他的选民也不相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正是这两个原因,根本性地决定了尽管特朗普应对疫情如此失败,他的缺陷如此突出,都改变不了支持者的立场。 需要多说一句的是,影响这么多人生活和健康的疫情为什么对于特朗普的支持热度没有丝毫降温?这和欧洲同样糟糕的表现有关。如果认为是特朗普无能或者不负责任才导致美国应对疫情失败,那么为什么欧洲也如此?或许只有当其他大国都和中国一样时,才能衬托出美国的无能。所以某种程度上讲,是欧洲帮了特朗普。 不过美国大选僵局,也暴露了它的一个制度危机。选举往往被西方民主制度视为问责的主要形式,是对一个政党和政治人物执政好坏的评判。可这一次尽管特朗普内政、外交都对美国造成巨大损害,但却仍然不影响他的支持度。选举问责的功能形同虚设。这次美国疫情危机,没有一个官员辞职、免职或者撤职。如果选举也失去了问责的功能,那么西方民主制度岂不是将成为失控的野马? 所以毫不意外,在单日新增感染数超九万、全球最严重的疫情状态下,美国选举照常举行。1.5 亿选民、超过 10 万个投票站、上百万工作人员就这样冒着风险进行政治活动。 尤其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根据美国联邦选举协助委员会的数据,投票站的工作人员年长者占多数。比如在 2016 年大选期间,71 岁以上的占了差不多四分之一(24%),加上 61 岁至 70 岁的(32%),占了工作人员的一半还多,而 25 岁以下的总共只有 10%。这些高危人群就成了民主运作风险的主要承担者。这和中国疫情发生时,两会推迟举行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 凡此种种,无怪乎有媒体下结论:特朗普没输,是美国输了。四年执政,信奉 " 美国优先 " 的特朗普已经把这个帝国开上了另一个车道,在这条车道上,对立和撕裂不断加剧,美国再也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美国了。 本文系观察者网独家稿件,文章内容纯属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平台观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关注观察者网微信 guanchacn,每日阅读趣味文章。 免责声明:如果本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谢谢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