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感染305天，43次核酸阳性，他创下新冠肺炎最长感染纪录

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撰文 | 燕小六

大卫 · 史密斯（Dave Smith）家住英国布里斯托尔市。72 岁的他突然成为全球各大媒体关注的焦点。今年 7 月 9 日 -12 日召开的第 31 届欧洲临床微生物学和传染病大会（ECCMID），亦将发布他的 " 抗疫故事 "。

" 大卫可能创下有文献记载的‘新冠肺炎最长感染纪录’，染疫时长达305 天。" 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病毒学家安德鲁 · 戴维森（Andrew Davidson）教授告诉《卫报》。

在过去 10 个月内，大卫共计接受新冠核酸检测 43 次（编者注：也有一说是 42 次），结果皆为阳性。实验室结果显示，其体内病毒始终处于活跃状态、具有传染性。

病况反复，大卫先后 7 次入院治疗。几经波折，他于今年年初，经 " 同情用药 "，终于用上 " 抗体鸡尾酒治疗 "。用药一个多月后，其核酸结果转阴。

" 过程非常痛苦。有一段时间，我惧生已胜于畏死，感觉自己随时会长眠不醒。" 大卫告诉《卫报》，" 经历过生死，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BBC 报道，大卫有肺部疾病史。2019 年，他被确诊白血病，并接受化疗。2020 年 3 月，他到医院复查。医生恭喜其白血病已痊愈，可以如正常人般生活。

同期，英国暴发新冠肺炎疫情。大卫中招了。" 当时，我浑身没劲儿，鼻子失灵了。"

出现症状 1 个月后，大卫才做上新冠病毒核酸检测，被确诊染疫。此时，他已出现肺部感染。入院后，医生医嘱了一个疗程的抗生素治疗，随后让其出院。

" 那是 4 月底。我状态并不好，人很虚弱，无法独立行走。" 大卫回忆，7 月时，他的气喘、呼吸急促等症状加重，不得不二次入院。新冠核酸检测再呈阳性。

北布里斯托尔 NHS 信托医疗机构接诊大卫。该机构推断，大卫可能是二次感染病毒，并将其样本送至英国布里斯托尔大学，进行病毒组基因测序。

" 多数情况下，核酸检测持续不转阴是因为患者体内残留病毒尸体，形成基因片段，能被检测出来。" 安德鲁 · 戴维森教授告诉 BBC。

但大卫的情况非常特殊。" 他的两次测序结果完全一致，说明检出的是同一个病毒株。2020 年 10 月，我们对其体内的病毒进行培养，发现病毒具有传染性。这意味着，大卫持续处于感染状态。" 安德鲁 · 戴维森解释。

北布里斯托尔 NHS 信托医疗机构传染病科医生爱德华 · 莫伦（Edward Moran）表示，多数持续感染者体内针对新冠病毒的中和抗体水平较低。" 部分人患有免疫系统疾病，也有的曾患白血病、接受过治疗。这导致其免疫系统存在缺陷，产生中和抗体的能力受损。"

伴随着持续感染，大卫的健康状况时好时坏，反复出入院。呼吸急促、气喘等症状，经久不散。

由于嗅觉、味觉等感官功能丧失，且消化功能受限，大卫进食困难。体重从 117 公斤，掉到 64 公斤。

有两三个月，大卫甚至无法在妻子搀扶下，走两步去上厕所。" 连续 5 小时不停咳嗽，你能想象这要消耗多少体力吗？"

有几次，大卫眼瞅快不行了。

" 医生让我们做好准备。大卫自己也放弃了。他说，如果有天睡着不再醒来，别为他难过。" 妻子琳达 · 史密斯（Lynda Smith）告诉《卫报》，丈夫把重要文件都交给自己，交代了银行卡密码和私人物品的去留问题。

有一天，大卫呼吸困难，各项监测数据令人揪心。于是，他请亲朋好友来见 " 最后一面 "。" 住在新西兰的亲戚们通过在线视频，和大卫告别。住在本地的亲友们穿着防护服也来了。" 琳达说，自己前后 5 次，为丈夫筹备后事。两人还约定好葬礼要放哪首曲子。

2021 年初，布里斯托尔大学、北布里斯托尔 NHS 信托医疗机构相关人员和大卫协商后，决定为其申请 " 同情用药 "，进行 " 抗体鸡尾酒治疗 "。

该疗法涉及一种抗体混合药物，其中包含两种单克隆抗体 casirivimab 和 imdevimab，分别针对新冠病毒刺突蛋白受体结合区域的 2 个独立位点，具有协同作用。临床研究显示，该疗法能阻止新冠病毒进入、感染健康细胞，并通过加速清除病毒、以缓解症状。同时，它能将高危非住院患者的住院或死亡风险，降低 70%。

所谓 " 同情用药 "，是指针对处于危及生命的情况或病情严重的患者，若无其他有效疗法选择且患者无法注册参与临床试验，可在不参加临床试验的情况下，使用尚未获批上市的在研药物。这可能对治疗有效，也可能导致无法预期的严重副作用。

2020 年 10 月，美国前任总统特朗普确诊新冠肺炎，随即经 " 同情用药 "、采用前述疗法。同年 11 月，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给予这一试验性疗法 " 紧急使用授权（EUA）"。

2021 年 6 月，美国 FDA 更新该疗法的 EUA 内容，将剂量降至 1200mg。这是最初 EUA 批准剂量的一半。此外，该疗法被授权在 EUA 下，用于治疗最近确诊为轻度至中度新冠肺炎的高危人群，具体为：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且有高风险发展为重症新冠肺炎和 / 或住院治疗，年龄 ≥12 岁、体重 ≥40 公斤患者。

截至本文发布，该疗法未获准在英国紧急使用。

接受治疗 45 天后，大卫的病情出现重大转机：新冠核酸检测结果转阴。

得知这一消息，大卫跟妻子决定庆祝一下。平时不喝酒的老两口开了一瓶香槟，喝个精光。

然后，大卫挨个给亲朋好友打电话，兴奋地告诉大家：" 我转阴了，我现在是阴性了！"

爱德华 · 莫伦告诉 BBC，大卫是该院自疫情大流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 " 长期、持续感染病例 "。

" 我们在密切关注他的恢复情况。这对于我们了解试验性疗法、长期后遗症等，都有重要意义。" 爱德华 · 莫伦呼吁，持续或重复感染的患者数量不多，每家医院可能就三四个。临床诊疗时应给予这些患者更多关注。

目前，大卫基本恢复如常生活。他能自驾车去普利茅斯看望继子，带着妻子去伦敦购物，还能 " 重操旧业 "，教孙辈们开车。退休前，大卫是口碑极高的驾校教练。

有些事情是再无法 " 回到过去 "。新冠肺炎严重影响大卫的肺功能。如今他快走两步就气喘吁吁。但他仍满怀欣喜，10 个月后又能给妻子煮咖啡了。

" 我到过至暗处。现在，我看到的一切都熠熠生辉。" 大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