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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说：《黑神话：悟空》游戏中的孙悟空形象 过去，中国游戏公司和投资人更愿意投入到风险可控、收入稳定的项目中，高投入、高风险的3A主机游戏难有生存土壤，《黑神话》提供了一个新的案例 Advertisements 8月20日一早，北京的徐梦（化名）已经等候在屏幕前，同无数游戏玩家一样，数着《黑神话：悟空》上线倒计时。 她在6月8日的游戏预售开启时购买了这款国产3A游戏。作为一名资深玩家，徐梦是与《黑神话》同类型的《只狼：影逝二度》《艾尔登法环》等“魂系”游戏的忠实玩家。这些游戏以日本、西方玄幻为背景。徐梦很期待《黑神话》中的东方故事。 对于3A游戏，中国游戏玩家一直有很高的期待，一定程度上3A游戏代表着国内游戏工业化水平、制作能力的高低。 Advertisements 所谓“3A”，原意是“A grade quality”（高质量）、“A level in”（高投入）、“A grade sales”（高销量），另外又是指“A lot of money”（大量的金钱）、“A lot of resources”（大量的资源）以及“A lot of time”（大量的时间）。简而言之，就是开发成本高、消耗资源多、周期长的单机游戏。 带着“首部国产3A大作”的标签，在过去两个月中，《黑神话》的全平台销量已经超过120万份，总计流水突破4亿元，打破了国产游戏的预售纪录。《黑神话》共四个版本，分别是售价268元的标准版，328元的豪华版，820元的实体豪华版和1998元的实体收藏版。目前在二手市场上，实体豪华版现标价2000元左右；实体收藏版更是炒到6000元。 上午10点，徐梦第一时间打开了游戏。当天这款游戏在Steam平台的在线玩家最高突破150万，登上了热玩榜第一的位置。这一成绩位居Steam历史第四，且是前十中唯一一款国产游戏。 Advertisements  图说：上线首日，《黑神话》在Steam平台登上热销榜第一 许多评分机构也给予了肯定。截至8月19日，全球共有54家媒体给出了评价，“黑悟空”的均分82分（满分100分）。权威评分机构IGN中国称，该游戏为中国游戏行业的里程碑，是在全球也极具竞争力的中国游戏。 Advertisements 这股风也吹向了资本市场，8月20日，多家相关企业迎来股价的上涨。《黑神话》的出版方浙版传媒、将为《黑神话》制作周边产品的中信出版迎来涨停；华谊兄弟持有英雄互娱5.17%的股份，而英雄互娱又是游戏科学的早期投资方，截至今日收盘，华谊兄弟股价涨19%。 游戏上线前，包括英伟达、海信、联想、滴滴青桔、瑞幸咖啡、京东等超10个品牌也发布了与《黑神话》的联名。8月19日，瑞幸与《黑神话》的联名咖啡上线，其全国周边迅速售罄。 回溯中国游戏行业的发展，中国游戏厂商从早期代理海外游戏发家，到自研游戏，投资并购海外游戏公司，再到凭借手游的东风实现弯道超车，中国的游戏行业走出了一条全然不同于欧美、日本的发展道路。 Advertisements 在这个发展的主脉络里，游戏公司和资本都在追逐低成本、快周转、高回报的游戏项目。留给独立游戏的生存空间并不大，而3A游戏的高投入、长周期，更使得它的发展举步维艰。 无论后续表现如何，《黑神话》至少为中国玩家、游戏从业者、投资者带来了新的可能。  《黑神话》背后的3A梦 《黑神话》的制作人冯骥是一名“网瘾少年”，从热爱玩游戏，成为了一名游戏策划。早年间，他曾加入腾讯，是《斗战神》研发团队的一员。这款游戏也曾是腾讯重金押注的精品游戏，但高开低走，为了赶工，牺牲了后续的剧情和质量，导致大量核心玩家弃游。 而后，冯骥与其团队离开腾讯，在2014年6月创立了“游戏科学”。2017年5月，游戏科学获得了英雄互娱（现名“英雄游戏”）的6000万元投资，其估值升至3亿元。 2020年8月20日，游戏科技在B站上传了《黑神话》13分钟的视频演示。其展现出来的动画场景、打斗场面、人物设计等让不少行业人士认为，这款游戏有望冲击国产3A游戏样本。随后，腾讯增资游戏科学，获得5%的股权。 这个13分钟的视频，目前在B站上的播放量已超过5700万。过去四年，行业中不时传来这款游戏的最新实测，在许多游戏展中，它也总是最被期待和关注的游戏之一。 过去许多国产游戏在上线前，总是主动或被动地披上“3A”标签，但上线后反响平平。 在《黑神话》之前，“柳叶刀工作室”制作的太空题材FPS竞技游戏《边境》曾备受期待。这款游戏不仅有许多腾讯资深员工的加盟，其CEO（首席执行官）还是拥有多年欧美3A游戏工作室从业经验的李鸣渤。在宣传期，《边境》流出的视频、片段也被认为有着极高的水准。 但《边境》上线后，玩家们却认为远不及预期，服务器不稳定、Bug（漏洞）多、玩法单一。不久后，玩家同时在线人数持续下滑。几乎在《黑神话》开启预售的同时，《边境》终止运营。 3A游戏的标准相对模糊。2024年8月13日，权威游戏评论网站IGN根据游戏发行商公开披露的信息、财报、新闻报道等资料，整理出史上最畅销的电子游戏前十名，其中公认为3A游戏的只有四个，分别是2013年首发的《侠盗猎车手5（GTA5）》、2018年首发的《荒野大镖客2（Red Dead Redemption 2）》、2011年首发的《上古卷轴5（The Elder Scrolls V: Skyrim）》和2015年首发的《巫师3（The Witcher 3: Wild Hunt）》。 其中《GTA5》被视为史上最成功的3A游戏，开发商Rockstar表示，截至2024年7月底，该游戏已经发行超过2亿份。标准版价格为59.99美元，保守估计其收入超过120亿美元。 许多人认为，在《黑神话》之前，中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3A游戏。这款游戏似乎成为了中国3A游戏的“希望”，一如《流浪地球》之于中国科幻电影。  图说：《黑神话：悟空》游戏画面 不过，评价一款3A游戏最直接的标准是收入。可以对比近期比较成功的3A游戏《艾尔登法环》，该游戏发行于2022年，到今年6月销售额约15亿美元。今年6月发布的追加内容《黄金树之影》，据发行商万代南梦宫财报，上线10天收入超过3.2亿美元。《黑神话》还需要用后续表现来证明自己。  中国为何难有3A游戏？ 对中国的游戏厂商而言，3A游戏的技术性挑战并不是难以逾越的门槛。关键在于对于游戏开发、投入的商业逻辑的改变。 在过去许多年中，游戏厂商致力于让更多人玩游戏，以及让更多人持续为游戏花钱，并围绕着这两个目的开发、运营游戏，诞生了多款“吸金”能力超强的游戏。但同时，国内对于买断制游戏的商业模式认可度并不高，在游戏圈，一直流传着“一款3A游戏不如《王者荣耀》3天流水高”的说法。在这种惯性之下，无论是3A游戏，还是精品单机游戏，困难重重。 一款合格的3A游戏，制作周期至少需要3年—5年，其间投入巨大，动辄7亿、8亿元甚至超过10亿元。公开资料显示，《GTA5》的开发成本为1.37亿美元，外加宣发成本总共约2.66亿美元。 从游戏科学决定开发《黑神话》到上线，用时6年零6个月。冯骥曾对外透露，该游戏每小时的开发成本是1500万元至2000万元。考虑到游戏主线剧情预计时长超过15小时，实际研发时长是这一数字的1.5倍以上，总开发成本至少需要3亿至4亿元，还要再加上人员成本和运营、推广成本。 这需要游戏公司有极强的项目管理能力，确保在每个节点都能完成相应的进度，这样才能持续拿到融资，光靠融资也不够，团队还需要通过其他业务收入来供血。 以腾讯和网易为代表的头部游戏公司，内部有相关的工作室来做3A项目，他们也会对外投资相关的小公司和工作室，但受制于大公司的运转逻辑，很多项目会卡住。 一位头部游戏公司人士告诉《财经》，大公司的3A游戏在前期立项阶段，就需要有很完整的世界观、故事线、核心玩法等内容，类似于一部电影的完整版剧本，同时，还需要有细致的回本周期方案。有了这些之后，还要内部多轮审核通过。 “很多项目会卡在这里，但如果是小公司，就可以先做起来，边做边优化。”该游戏公司人士表示，除了公司层面会严格考核，项目负责人自己也会犹豫，“万一我花五年时间烧了公司几个亿，最后出来的效果不够好，我可能会被换掉。”因此，不少大游戏公司会选择观望，等到这个方向被验证了，再用资本力量去复制优化。 具体到游戏的制作过程中，同样困难重重。《黑神话》最初吸引大量关注的主要原因是视频中呈现出的画面效果，一位游戏行业人士提到，游戏画面设计本身并不难，但是游戏的动作效果，包括美术、光影、声音和技术的配合，是很难的，需要有既懂美术，又懂游戏，还能写代码的专业人才。“即使在头部大公司的游戏工作室，这样的人才都很少见。” 冯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曾提到，早期公司非常缺人，招人是最大的困难。  《黑神话》的刺激能持续多久？ 《黑神话》的爆火让中国游戏行业看到了新的可能。 对于头部游戏公司来说，它们早已感受到《黑神话》的冲击。在《黑神话》酝酿的几年中，国内游戏公司均已加码独立游戏大作。 腾讯投资了多家海外游戏工作室。在去年的TGA（游戏颁奖典礼，被称为游戏界的奥斯卡）活动中，《博德之门3》与《心灵杀手2》拿下了九座奖杯，成为了全场焦点。而这个两个游戏的开发商拉瑞安工作室（Larian Studios）与绿美迪 （Remedy Entertainment），腾讯分别持股30%与5.01%。 在2022年，腾讯还通过其旗下游戏子公司对日本游戏开发商From Software进行了投资，成为其第二大股东，持股16.25%的股份。这家公司便是《只狼：影逝二度》和《艾尔登法环》的开发者，这两款游戏分别获得了2019年和2022年的TGA年度游戏奖。 不仅如此，腾讯也在打造自己的3A作品。在2023年TGA现场，腾讯公布旗下新作《最后的哨兵》，该项目由光子工作室制作，这将会是该工作室的首款3A级开放世界游戏。 国内游戏另一巨头网易也同样在布局，在今年2月，网易宣布在美国洛杉矶成立首个3A级远程工作游戏工作室——子弹农场（Bullet Farm），宣称要重新定义3A级动作冒险游戏的意义。该工作室由《使命召唤：黑色行动》前设计总监David Vonderhaar领导。 同时，网易自研的《燕云十六声》宣传的标签也是“武侠开放世界3A大作”，这款游戏原计划于今年7月公测，目前已宣布延期公测。 前述头部公司人士提到，公司管理层自去年开始，就已经加大力度催促相关部门尽快上线3A游戏，甚至给出了明确的时间点，但游戏研发进度一直不达预期。 对于游戏投资来说，《黑神话》的成功，也让资本更有信心投资中小游戏工作室。 一位关注游戏行业的投资人告诉《财经》，他非常期待《黑神话》接下来的营收表现，过去他们想投资相关的公司，但很难做出成本测算和团队评估。尽管存在一部分因为“中国首部3A大作”而买单的用户，如果《黑神话》在后续收入表现亮眼，至少能证明几件事：愿意消费3A游戏的中国用户群是真实存在的，且能估算出体量；能够在几年时间里拿出合格作品的团队是存在的；有一个可以参考的真实案例，给后续项目的流程管理、首日预售、后续宣发优化的预期提供了信心。 “过去我们会认为3A游戏的投资，成功率不超过50%，如果《黑神话》能够回本并有持续利润，那么投资信心可能会超过50%，会有更多人参与。”他说。 《黑神话》诞生的当下，手游市场的增长已经见顶。第三方数据机构data.ai发布的《2024年移动游戏市场报告》显示，2023年全球移动游戏用户支出为1073亿美元，连续第二年下降；全球下载量也首次出现下降，为880亿次。 过去几年，手游用户越发挑剔，手游精品化成为新趋势，手游的研发、发行、运营也成为了一个“烧钱”的过程，大量游戏难以收回成本。 而《黑神话》的出现，一定程度上也能激发独立游戏工作室们将精力重新放回精品游戏的制作上。且一旦资本加速进入，很多小规模的游戏团队就能重新恢复这些游戏项目。 Advertiseme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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