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澳中关系跌入冰点的影响,中国投资者迅速放弃了澳洲市场。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去年中国在澳投资额暴跌近70%,创下了自2007年以来的最低值。
毕马威(KPMG)和悉尼大学联合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2021年中国公司在澳投资了8.8亿澳元,与2020年的25亿澳元相比大幅下跌。而在2008年,中国投资者在澳洲豪掷191亿澳元,比去年高出24倍。
此外,去年的交易数量较2020年的20笔几乎减半,仅有11笔。其中与收购铁矿石和锂矿有关4笔交易,占了去年中国在澳总投资额的大部分。
(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自2017年以来,中国对澳投资一直在直线下降,但去年的结果震惊了一直在监控这一趋势的专家们。
“这种跌幅说明,中国没有或是几乎没有在澳投资。”报告联合作者、悉尼大学中国商业和管理学教授Hans Hendrischke表示,“我们对它下降得如此之快感到惊讶。”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虽然澳中两国已经实现了外交破冰,工党政府对华言论的措辞也发生了重大转变。但专家们表示,中国投资回归澳洲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2007-2021年中国对澳直接投资的金额(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中国对澳投资为何大幅下降?
最近几年,中国投资者一直面临着双重打击,一是中国国内打压资本输出,另一个则是澳洲监管机构加强了对外资的审查。
2016年,由于担心过度负债、不当投资和资本外逃,中国政府开始对资本外流实施限制。
与此同时,澳洲外国投资审查委员会(FIRB)收紧申请程序,也抑制了潜在中国买家的兴趣。
(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Hendrischke表示,中国资金来澳的另一个障碍则是当前的地缘政治环境。
“美英德法国等欧洲国家都在审查中国投资,判断中国对某些资产的控制,是否与他们有潜在的利益冲突,这点尤以美国为甚,澳洲也是其中之一。”
“目前澳中关系不太好,外交联系中断,这让我们无法前进,甚至无法批准更多投资。”
Hans Hendrischke(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针对华为的5G禁令,出于对国家安全的考虑,谭保政府禁止华为参与澳洲5G网络建设。
悉尼大学国际商业讲师Wei Li表示,尽管大环境高度政治化,但仍有不少中国投资者在澳持有资产。
“我没有看到中国公司从澳洲撤资的大趋势,现在主要的情绪是观望。对很多中国公司来说,澳洲是他们投资的第一个海外国家,他们投入了很多精力。”
Wei Li说中国投资者“很谨慎”(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中国在澳洲的投资有多少?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不少中国公司将澳洲视作“试验场”,他们通过澳洲获得“在西方国家投资的经验”,然后再进军其他国家。
分析人士认为,损失巨额中国投资意味着,澳洲公司可能错过不少机会,包括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
在2007-2021年间,中国国有和私有企业通过在澳投资和收购矿业公司、能源公司、基础设施、风能电厂和乳制品工厂,总计在澳投资了1580亿澳元。
Bellamy's被中国乳制品巨头蒙牛收购(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去年,澳洲锂出口商AVZ Minerals被苏州中电能源科技公司以3.18亿澳元的价格收购。Clive Palmer的Balmoral Iron,则被中信集团以1.87亿澳元的价格收购。
2017年,中国矿业集团兖煤收购了Rio Tinto的Coal&Allied,包括Hunter Valley的Mount Thorley和Warkworth矿场。
在过去10年里,澳洲两家大型能源公司也被中国公司收购。
2011年,Energy Australia被新州政府出售给了中电集团,而2017年时任财长莫里森批准将Alinta Energy卖给中国公司周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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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础设施方面,2015年中国公司岚桥集团以5亿多澳元的价格,获得了达尔文港99年的租约。
2014年,一个有着中国背景的财团以17.5亿澳元的价格,获得了世界最大煤炭港口Newcastle港98年的租约。
但是,这两项港口租赁交易招致了政客和国家安全专家的批评。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根据2021年发布的《关于外资拥有的农业土地和水资源政府报告》,中国公司也是这些领域的大股东。
目前,14.1%的澳洲农业土地由外资持有,中国是最大的外国所有者(2.3%)。
统计数据还显示,澳洲约有11%的水资源为外资所有。而中国则是澳洲水资源的第三大股东,仅次于加拿大和美国,占澳洲总水权的1.5%。
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下的战略转变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中国政府在世纪之交提出了“走出去”战略,中国公司被鼓励去国外投资,目标是获得自然资源和知识产权,以支持经济增长。
澳洲国民银行高级经济学家Gerard Burg表:“过去10年间,中国成为了全球最大外国投资者之一。”
“这是一个有意识的决定,他们起初投资的都是资源密集型产业,在澳洲等国的不少投资是为了获得铁矿石和煤炭。但近期,中国的投资目标已发生转变,更多地转向了科技等领域。”
Gerard Burg(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Hendrischke表示,在澳洲矿业繁荣之后,他们转向了卫生保健、农业和可再生能源等领域。
随着中美地缘政治竞争加剧,对澳投资的兴趣也从大规模收购转向了安全资产。
统计数据还显示,中国在过去两年里对澳总投资中约有1/3是商业地产。
UNSW高级讲师Pichamon Yeophantong表示:“就像我们一直在讨论如何多样化市场从而摆脱中国一样,中国也已经开始多样化,摆脱澳洲。”
Pichamon Yeophantong(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对数据准确性的担忧
尽管受到了疫情的影响,但中国的对外投资仍在稳步增长。根据中国商务部的数据,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增长了9.2%,至2080亿澳元。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根据中国政府的说法,中国是2020年全球最大的投资者。
但经济学家注意到,官方衡量标准和非官方衡量标准(如美国企业研究院的中国全球投资追踪)之间有巨大差异。
疫情期间官方和非官方数据之间存在差异(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Burg表示:“这些数据的准确性存在一些不确定性。根据官方数据,大陆私人投资的主要目的地是香港,以及两个著名的避税天堂——英国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
“一种可能是,投资者试图掩盖资金的来源,他们通过避税天堂来消除其他国家对中资的担忧。”
“另一个可能则是中国公司和高净值人士试图把资金转移出中国,这对中国的长期发展前景是一个重大的不利因素。”
Burg指出,澳洲的数据显示,2020年英国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分别是第九大和第二十大外国直接投资来源,而香港排在第11位。
(图片来源:澳洲广播公司)
中国被指责让贫困国家陷入“债务陷阱”
中国官方数据还显示,去年中国在与一带一路倡议有关的国家的投资增长了14%,达到286亿澳元。
一带一路倡议旨在将各大洲超过65个国家连接起来进行贸易,尤其关注缺乏基础设施的发展中国家。
澳洲广播公司报道称,该计划也被广泛视为是中国政府发挥软实力的一个工具。
报道指出,但中国贷款条件缺乏透明度,以及贫穷国家的债务水平令人担忧,引发了关于“债务陷阱外交”的猜测。
中国前央行行长周小川驳斥了中国利用债务陷阱外交的说法,表示债务国要求中国提供贷款,而贷款带来了长期经济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