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Waleed Aly在《悉尼晨锋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澳洲不能就本世纪最大政治难题进行辩论》的评论文章。
文章称,随着世界上两个最强大国家的关系愈发紧张,澳洲可能正走向本世界最棘手地缘政治问题的引爆点。
全文如下:
外交政策问题可能是唯一难以解决的问题,它需要我们做出预测,而大多数时候这些预测几乎肯定是错的,除了伊拉克战争等罕见的例外。在重大外交政策问题上,澳洲两党需要达成一致。
部分原因是,人们认为向世界展示朝野两党团结一致,符合澳洲的国家利益。但与此同时,这也让公开辩论变得困难,因为它很快就会变成立场弱化或不团结的迹象。
而这就是澳洲目前所面临的一个问题。随着世界上两个最强大国家的关系愈发紧张,我们可能正走向本世界最棘手地缘政治问题的引爆点。
一名中国军人在观察军事演习,背景是台军护卫舰(图片来源:《悉尼晨锋报》)
美国众议院长佩洛西访问台湾后,北京重申了保留武统台湾的权力。事态的升级让我们知道,风险变得有多大。
然而,我们没法就如何处理这一问题,进行一场严肃的民主辩论。中国驻澳大使本周在国家记者俱乐部发表演讲时,这一点变得很明显。
当被问及“什么情况将导致中国入侵台湾”时,这位大使回答道,“当我们谈论中国大陆和台湾时,不要用‘入侵’这个词……台湾不是一个独立国家……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省。”
这就是“一个中国”政策的声音,即台湾必须在某个阶段与大陆统一。但这也是中国批评我们的声音。我们的立场——效仿美国——是“战略模糊”,即我们选择不对此发表明确看法。
正式的说法是这样的:我们“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但我们只“承认”中国政府认为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因此,我们不承认台湾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但我们也不承认它是中国的一部分。我们只是围绕它进行讨论。
中国在这个问题上施加压力,实际上是在说:你不能入侵自己的国家,所以你们接受台湾是我们国家的一部分吗?
中国驻澳大使肖千(图片来源:《悉尼晨锋报》)
它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尽管这种模棱两可仍是官方政策,但美国曾有几次非常明确地支持台湾主权。最引人注目的是,美国总统拜登多次表示,如果中国攻击台湾,美国将进行军事干预,甚至称台湾是“独立的”。
白宫官员随后收回了这些言论,但在美国海军陆战队公开与台湾军队一起训练、特朗普取消美台官员接触限制、强调对台承诺并向台湾输送先进武器之后,这变得越来越没有说服力。
与此同时,澳洲对中国的姿态变得更加强硬——有时是被激怒的,有时不是——正如莫里森政府公开呼吁调查新冠起源时我们所看到的那样。虽然Albanese政府明显对佩洛西访台不感兴趣,但也绝不会公开批评。
所有这些都让中国大使尖锐的言论变得更加清晰,即“中国和澳洲应该做出独立判断……不要受第三方干涉”,也就是说:不要再把你们的立场分包给美国了,在中美之间日益加剧的冲突中,不要选择美国而不选中国。
解放军“围台”军演(图片来源:网络)
在这里,中国再次表明了澳洲不会宣布的立场,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立场是真的。澳洲的政客们可能会重复这句咒语:我们不必在中国和美国之间做出选择,但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这种情况在台湾问题上尤为明显,因为澳洲政客在别无选择之前都不想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大陆攻台,美国决定派军,澳洲会加入吗?我们对澳美联盟的态度表明,我们可能会这样做。
但真正的争论是,这是否符合澳洲的国家利益?这取决于我们愿意承担什么后果,我们愿意让经济陷入停滞吗?假设美国会保护我们,澳洲就愿意冒被入侵的风险吗?如果两年后特朗普再次当选,情况会改变吗?
大环境正在向我们提出一个世纪难题。我对中国语言的解读是,中国已经将我们视为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代表。中方希望这种情况有所改变,并将为此目的施加压力,但反过来又准备在这些情况的基础上与我们打交道。
与此同时,我们默认了这个角色。在此过程中,我们不可避免地将赌注押在外交政策经常抛出的那种不可知的未来上。我们基本上认为,美国的力量将继续保持主导地位,中国的力量将继续受到遏制,一旦发生公开冲突,我们在美国的庇护下会最安全。
这正在成为外交政策圈子里一个激烈的辩论,一些人坚称我们应该与美国走得更近。另一些人则认为,不管我们喜欢与否,中国的优势地位都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应该务实地应对——有点像新西兰所做的那样。
(图片来源:网络)
但是,无论外交政策智库和大学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辩论,都不会出现民主辩论。我们日益明显的美国倾向是跨党派的,所以这一立场的利弊永远不会被公开辩论。就目前而言,甚至这样做会隐约有点煽动性。
我理解其中的原因。但问题是,澳洲公众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不知道他们代表我们做了什么计算。也许,加大对澳美同盟的投入是正确的选择。
但即使这是正确的,我们也正在步入一个需要付出代价的时代。代价是什么?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的政治领导人认为它们会是什么?他们愿意接受什么样的后果?
在我们的一生中,很难想象还有比这更重要的政治判断了。非常不可思议的是,如果可以说是公众在做判断,那么我们也是在黑暗中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