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交流] 你知道吗？孩子需要快乐，也需要悲伤！｜魏坤琳博士专栏

讲者  Dr.魏，北京大学心理系教授，《最强大脑》科学评审

主持人  六月，爱贝睿育儿项目联合创始人，波士顿大学的早期教育项目毕业的教育硕士

爱贝睿周末组织了一次观影活动，邀请爸爸妈妈们免费看《头脑特工队》。做为一个爸爸，我看完很有感触。  

我家小孩4岁，大家知道我是研究脑科学的，但面对孩子的时候，我也并不总是游刃有余。我有时也会疑惑，这小姑娘头脑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这部影片中学习到了很多，分享一下，与大家探讨。  

在影片中，除了快乐以外，有四种负性情绪：厌恶、害怕、愤怒、悲伤。其实还少一个常见的情绪小人：惊讶（Surprise）。

也许你想问，人为什么要有情绪？尤其是为什么要有负面情绪？ 实际上，每一种情绪对于人的生存和发展都有作用。

• 害怕让我们能摆脱危险；
  
  
• 愤怒让我们能调动资源、对付威胁；
  
  
• 厌恶让我们远离讨厌的事物；
  
  
• 悲伤让我们慢下来、可以理智地面对问题。  
  
  
  
  

所以正情绪和负情绪就像硬币的两面，不可分离，而且对我们的生存都很重要。

事实上，人们在悲观的情况下更容易深思、形成逻辑思考，就如同忧忧（Sadness）在片中说的一句话：「哭泣能帮助我慢下来，不被生活的逆境所压垮。」

父母都希望孩子高高兴兴地过一辈子，可所有的负面情绪对孩子都是有用的。你不让他难过，不引导他认识其他的情绪，那么这就不会是一个心理健全的小孩。强制地压制情绪不解决问题。

电影中，当冰棒有困惑很悲伤的时候，它和Sadness一起坐在悬崖旁边大哭了一场，就好了。由此可见，宣泄悲伤有利于形成积极的心理状态。如果孩子感到悲伤，一定要允许他们有宣泄的机会。

我们不能一味跟宝宝强调「你们要快乐」，这有可能强行压制他们的情绪表达。 比如我们可能也常常会跟孩子讲「要坚强！别哭啦！」，甚至是「不许哭！」 言下之意，悲伤、愤怒等那些情绪都是不好的，你要拒绝那些情绪。这样，只会加大他们的心理负担，承担扮演大人心目中「开心宝宝」的角色。负性情绪得不到宣泄，问题也就不会得到解决。

我们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孩子「闹脾气」的时候更多一点。每一次这样的时刻，其实都是教他们认识情绪的机会。

我们需要引导他们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怒火、悲伤等情绪，并且引导他们分析这些情绪的来源。为什么呢？

当代不少心理学家把人脑中进行的运算分为两种。以情绪、反射为代表的，是type I processing（I型信息处理）。这些是迅速的、不需要思考就能做出反应。这就是为什么小孩子的情绪来得非常快，像风暴一样。

以语言分析为代表的理性思考能力是type II processing（II型信息处理），是慢速的，需要调动很多认知资源，处理起来比较费劲。

成熟的、理性的人会用II型处理来调控和驾驭I型处理。俗话说的是情商高的人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需要教会孩子理性的控制情绪。

这也是为什么要引导孩子用语言（II型处理）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甚至自己分析哪些负性情绪的原因。

久而久之，他们就能理性掌握和理解自己的情绪，并且很好的驾驭它。其实，当能够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孩子的情绪就已经平复了很多了！

我们需要先识别孩子的情绪，表达自己对他们的理解。这就是心理学上说的「共情」。

比如说，在电影的结尾，当莱利结束离家出走回到家后，哭着对爸妈说「我想念明尼苏达」。 这时爸爸回应说「我也想念明尼苏达，想念那些快乐的日子。」

莱利觉得自己被理解了，情绪得到了释放，全家人一起回忆那些快乐的日子，而这个时刻，又形成了一个新的记忆小球，是彩色的，既有悲伤又有快乐。这正是小朋友情绪能力发展中的一个里程碑，是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时刻。

用语言命名和控制情绪。有次我带女儿到我虚拟现实的实验室里玩，她戴上头盔在「太空中」玩了一通。其实就是模拟坐飞船在太阳系的各个行星之间旅行。回家后聊天，她说她在离开地球的时候哭了。首先，我非常惊讶于她丰富的情感和对「离开地球」这个事件的概念的掌握，但是我也抓住机会来给她的情绪做分析。我问她：「是不是离开地球像离开家一样？」我希望用语言帮助她给情绪加上标签。

我们在电影中看到，悲伤小人触碰记忆小球的时候，小球就变成悲伤的蓝色。这其实表达了情绪和记忆的特点：记忆可以被「重写」和改变，尤其是提取的时候。

我们都知道人的记忆不是像硬盘上的信息，而是像很多相关的碎片组合在一起。当它被提取的时候，记忆需要重新组合。提取和组合的时候，恰恰是记忆会被改写的时候。

这种改变可以是电影中那样的情绪色彩的改变。这个对小孩的情绪能力的发育特别重要，主要是对我们大人有很大的启发意义。

对小孩（我们大人一样）来说，同样一个事件，可以有带不同情绪色彩的解释。 因此，我们可以引导孩子通过事件了解和把握自己的情绪。

举个例子，我女儿在玩乐高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搭好的作品损坏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哭闹。 这时候我会告诉她：「你弄坏的是只是你作品的一部分，跟昨天比起来，你已经好多啦。我很理解你很伤心，爸爸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每天都弄坏十几个乐高呢！」

同一个事件，我试图让孩子学会换一个角度来看待。我接纳她的情绪，但是也引导她看到自己的进步，看到事件中的积极面。其实用心理学来看，就是从多视角对记忆进行编码，这是我教孩子玩的「认知重评」游戏。

冰棒在电影中虽然不是主角，但却是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它存在于莱莉的脑海中，除开她之外谁也看不见。它在心理学研究中的学名是「假想伙伴」。

国外研究数据显示63%的7岁以下的孩子都曾经拥有假想伙伴，国内相关研究好像比较少。国外研究发现，假想伙伴让孩子感到不孤单、获得情感支持。在和假想伙伴的互动过程中，孩子也能够比较轻松地跟TA讲自己的苦恼、焦虑的事情，缓解压力。

在跟假想伙伴对话、玩耍的过程中，孩子们不断使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所感知到的情绪以及看到的、经历过的事件，可以发展逻辑、想象力等高阶思维能力。

随着孩子的年龄增长，他们会越来越能区别现在和幻想，情感能力日趋成熟，也逐渐把注意力越来越投放在现实和外界的事务上，不知什么时候幻想伙伴就不见。所以，电影中11岁的莱莉在记忆垃圾场失去了她的冰棒，是有一定根据的。

我们一定要知道，对于小孩子来说，现实与虚拟世界的边界是模糊的。电影中也专门有一句「事实和观点之间看起来很相似。」孩子确实分不清这两者。

比如好多时候大人可能指责孩子撒谎，但是对于比较小的孩子来讲，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撒谎，更不知道自己在撒谎（没有撒谎的意图）。有时候，他只是把想象的东西当成了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如果孩子告诉你，他刚从月亮上回来，请不要嘲笑他。他是认真的，刚刚跟自己的假想伙伴进行了一次月球旅行！

对于时间和宇宙长河来说，我们的生命没有意义。如果说生命有某些意义，那都是额外赋予的，而其中一种就是孩子让我们为人父母，给了生命更多意义。谢谢我们的孩子！❖